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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艾克君
  • 2019-07-29 08:54:16

【间章】 梦与现实的半清醒交错

轻轻推开那扇玻璃门,我第二次涉足这家咖啡店。嗯,不如说是第一次踏入酒吧……之前似乎是听李亨说过Sleeping Sheep在晚上会转型成酒吧,现在看来他的话并无虚假。

与白天的明亮相比,几扇透明的玻璃窗因为不再能吸收任何光线而演变为漆黑的画布,取而代之的是墙壁和挂在天花板上的灯光洒下一片优雅沉稳的光芒,宛若摇曳的烛光般柔和却不阴暗。

而当我咽了口口水踏入店内,缓和的爵士乐回响在耳边。而抬头仰望,透明的天花板上映照着漆黑夜幕上的繁星。

店内的客人少到可怜,只有零零星星两三对情侣分布在各个角落,脑袋凑在一起细声说着属于他们的甜言蜜语。与想象中酒吧的氛围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开设在大学城内的缘故,并没有身穿制服带着公文包的上班族大叔坐在吧台前饮醉的场景——在那光芒褶褶生辉的吧台处,只有之前在白天看到的那位大学生模样的女服务生在台后擦拭着酒杯。

之前仅仅稍微瞟过她几眼,留有一面之缘。我默默坐在吧台的座位上,发现这个女生的皮肤白的有些吓人,持着酒杯的手如瓷器般光滑细腻。她看到有新的客人来了,停下手中的事务抬起头,露出了大概是笑容的表情。

“您好,请问需要些什么?”——我想这个笑容大概代表着这个意思。

我使用“大概”这个词是由于她的表情可以根本说没有任何变化,唯独只有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丝弧度。尽管一言不发,她的模样依然散发出魔术般吸引人的魅力。

“请问有柠檬水吗?”

“有的。”

语气平淡到像是在对陌生人说“今天天空真蓝”一般冷漠。

“那请给我来一杯,谢谢。”

点了点头,女服务生转过身背对着我开始着手准备我的点单。柜台上调制饮品的位置她似乎已烂熟于心。

我之所以没有选择酒类饮品,还是由于今天来并不是想借酒消愁,而是有更重要的目的。遗憾的是环顾周遭,他的身影并没有出现。

搅拌长匙在女服务生手中宛若被施了魔法般高速旋转着,不到一分钟后装有透明的液体的玻璃杯已经被端上了我面前的吧台。

“您的柠檬水,请慢用。”——即使她什么都没说,但我觉得她的眼神应该想表达这个意思吧。

“谢谢。”

礼貌性地答谢后我用吸管吸了一小口,酸酸的味道扩散至口中。好喝虽说不上,毕竟是柠檬水,只要能解渴就可以接受。但倘若只是这样喝完这杯饮料,未免显得我太low了吧?所以在她再度在我面前擦拭酒杯之时,我向她低声搭话道:

“欸,请问下李亨同学今晚在这打工吗?”

她抬起头,纯净的双眸中先是流露出疑惑的神情,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舒展了眉头微微颔首。

所以她是不会说话吗……也不对啊,她明明对我说过“有的”这两个字。

“那么他现在在哪呢?”

女服务生伸出手指了指我身后的位置,我回过头正好与刚进门的李亨对上视线。他现在依然穿着之前我所见的服务生的打扮,看到我的一瞬间他先是露出有点伤脑筋的表情,而后恢复那专属于他的优质青年的微笑。

“呀,这不是我们的悠零君吗?好久不见……欢迎光临啊!”笑容满面的李亨朝我打了招呼,然后看向吧台内的那位女服务生,“我说店长,我认识的人来了怎么都不通知一声啊?”

“……”女服务生默默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等等……不是女服务生,而是店长!?

“什么鬼,你说……她是店长?”

“就是这样——我们可爱的店长大人就是站在吧台后面的那位小姐姐哦~”李亨向我隆重地介绍了Sleeping Sheep的女店长,而那名浑身上下找不出半点“店长属性”的女生也配合他眯着眼朝我摆了摆手。

什么跟什么嘛,大学生自主创业开店吗?这样做生意真的不会赔的血本无归吗?而且……为什么一见到这家伙,莫名其妙的事总是会接踵而至?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悠零君今天来有何贵干啊?”李亨绕过我的座位来到了吧台内部,用湿毛巾擦了擦手,“是来勾搭我们美丽可爱的店长大人的吗?这个可没门哦,因为你首先得过我这一关才行的哦。”

“你就不能稍微停止一下你那丰富的想象力吗?”我佩服地说。

“开玩笑的啦……”李亨边系上围裙,边大刺刺地咧开嘴角,“所以到底是有什么事吗?”

“唔……”如果被他直接瞪着,我倒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只能沉默着用吸管搅拌着柠檬水。思绪有些混乱,一向兴致勃勃打开话匣的李亨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仿佛在等待着我开口般静静站在吧台的对面。

明明又不是我要告白,现场的空气却无比尴尬。

也许是在今天突然意识到什么之后,我还得在理解面前装作平常的样子,所以根本无暇思考和整理现在我想说的话。

终于,我像是梦呓般开口道:“你还记得上次学姐被那个造型师跟踪的事吗?”

“怎么可能会忘啊,那家伙可是给我涵增添了那么多麻烦的人,这种男人就应该被碎尸万段才对!”

“今天我见到了文艺部部长。”无视无聊的感慨之后,我继续说了下去,“我没搞错的话,应该是我们学校的文艺部部长在一次活动中将梦涵姐的个人信息泄露给了那个造型师。”

“哦?这你也能知道……挺厉害的嘛。”他向我称赞说,脸上依然挂着熟悉的微笑,“但是你跟我说是想做什么呢?想和我联手去找他报仇吗?”

“并不,我不是这么记仇的人,也不会为了这种无聊的事而破坏学生会之间本来就紧张而微妙的同学关系。”我拒绝说,随后双手合十搁在吧台上,“有一个有意思的消息是,文艺部部长他告诉我说‘自己只是将聊天的账号给了那个男人,并没有将自己的手机给他发消息’。所以……”

“所以?”

竟然将问题抛给我,明明你一定是知道的。

——“哦哦,那个啊,询问梦涵同学的信息时顺带借用了下那位同学的手机,因为账号是那名同学的我不能暴露那名同学的身份,所以只好匿名发消息咯。”

我想起造型师之前所说的话。

“所以这不是和那个造型师所说的话矛盾了吗?”我低声喃喃地回道,“那个男人说自己是用其他同学的手机发的消息,文艺部长却没有用把自己的手机借给他……”

“的确是和他说的话相悖呢。”李亨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反问说,“既然他说谎了,那么又说明了什么呢?”

“你自己心里是清楚的,为什么要问我呢?”

我说出这句话后,他眼神的温度骤然下降不少,但随即又恢复了原来温和样子。

“什么啊?”

啊啊啊啊这家伙怎么这么难对付啊?

“也就是说,那个男人在这个咖啡店被我们抓了个正着之后,所说的那些看似合理的巧合理由,可能也是临时瞎编、或者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的借口。”

李亨露出感到很有趣的表情,沉思默想了一阵子后——

突然拍了拍掌。

“哇,悠零君似乎发现了冲击性的事实呢!真令人吃惊呀!”

“看样子你真是一点也不觉得吃惊呢……”

“没有啊,我简直惊了。”

总觉得胸口好沉。他的语气越是明朗,就越让我感到压在胸口的重量在增加。

“因为你早就先我一步发现那个男人在说谎了吧?”

我抬起头,看着他微微眯起的双眼。

“……”

他也笔直地看向我。冷不防地,李亨压低声音“呵呵呵”地简短地笑了。

喂,理解的笑声是从你这学来的吗?还是说你是从她那学来的……

“你在说什么啊……这些不是你在之后才得知的信息吗?当时根本没人知道是文艺部部长告诉他梦涵的个人信息的啊!”

“我回去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天他所说的话,发现他说的话还有一个前后矛盾的地方。”我冷冷地说,“我们都看了那个男人与梦涵学姐的聊天记录,其中有一句话是这样——‘我最近一直在关注你’。我们假设这句话是真的,那么就是这个男人已经在得知梦涵学姐的信息之前已经开始关注她了。梦涵学姐说他接收到这几条消息是在我们相见之日的三四天前,而文艺部部长与造型师的对话时间是距离当天七天之前。这中间产生了奇妙的空档期……他说出的话简直漏洞百出……很难让人信服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话。”

“唔——”李亨面不改色地点点头,“这么说来确实他的话有问题啊……!”

嘴上说出这样的话,但他现在的表现可谓是十分做作,就像是要专门演给我看的表情——生怕我不知道他早就察觉到这一切的嘲弄的、优越的笑容。

“我在今天忽然想到你当时对那个男人所说的话——”

——“作为跟踪狂可真是罪不可赦啊,如果真让我遇到变态想要伤害梦涵的人的话,我一定会把那个人碎尸万段,绝对不留活口的……”前半段话李亨一直保持着悠闲的口气,但到后面的时候眼睛里开始燃起了火焰,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

“当时你为什么要露出那样恐怖的表情对他说那席话呢?只是因为自己想要表现得很酷?还是说……是在真真正正警告着那个男人?”

“……”没有回应。

“说个我的推测吧。仅仅只是推测而已——那个造型师跟踪梦涵学姐其实是早就有预谋的行为,相比起他后面所说的那些荒诞的理由,我觉得说他是个真的变态反而更令人信服。”不知觉间我的话语沉重起来,他盯着我的眼睛,还有那无动于衷的态度让我十分烦躁,“你早就察觉了这一点,所以当你以这一点为前提,先于我们与那个男人进行对话……然后告诉他,如何化解这场危机,让其他人以为这只是一场误会,只是因为那个男人想要找梦涵学姐做模特……这应该也是那个男人在行动暴露之前便想好的台词,你只是诱导他告诉他自己已经看破了他的真面目,然后逼迫他在我们面前好好地伪装自己,将这一切制造成一场意外。”

李亨嘴角轻轻吊起。与那天夕阳下的他无比相像的笑容。

“实际上我们以为的‘这场误会’只是你所期望的产物罢了。”

我用一句话总结了前面的一大段说辞,然后重重喘了口气,将面前柠檬水的吸管送至嘴边。酸涩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入胃中,虽然胃里的酸液在翻滚,但胸闷的感觉也稍微好受了一点。

“嗯。”

这家伙的回答还真是耐人寻味。这是介于认可与非认可之间的回答;既可以表示承认又可以表达自己已经没有兴趣听取我无聊的发言。但好歹迎接我的并不是永恒的沉默,如果他继续装傻,我反而会觉得毛骨悚然。

“你需要这样做的理由……虽然我不是特别清楚,但大概可以猜出所以然吧。”为了化解沉默我继续说道,“作为男生,没有太大的感触……可我觉得如果作为女生的话,真正被跟踪过应该是件很恐怖的事。即使没有受到伤害、即使我们能够当场制止那样悲剧的发生,内心纤细的人都会心有余悸,每天走在路上都会产生‘会不会有其他人跟踪自己’这种想法。”

感受到某人视线的寒意。

对周遭人物的不信任感。

走在道路上也会有压力。

“据我所了解,梦涵学姐现在是没有男朋友的。在大部分时间,她都得自己独自往返于教学楼与宿舍,才会让类似那个男人之类的人有可乘之机。一年前虽然也发生过相同的事,但似乎只是由于那个男生喜欢梦涵姐,并没有造成太大困扰。但这回这个理由再怎么说也不能适用,性质恶劣程度相当的事件只好改变一个理由,这样才能让梦涵学姐安稳地接受这一切现实,继续过上和平日绝无二致的平稳日常……这就是李亨你故意隐瞒而不披露真相的原因——当然,只是我猜的。”

我挤出勉强的微笑,想用最后一句话去缓解紧张的空气。传进耳中的只有仿佛无尽循环的刺耳钢琴曲,与我的心跳声近乎同步。

我为什么现在在说这种话呢?

原本现在我应该回到宿舍洗个澡,躺在床上刷下微博就上床睡觉才对。我也差不多该把累积下来的毛概论文写完了。而不是坐在这个我不该存在的地方,在透明天花板上深邃的夜空之下与他说着这种话。

“那么你可以去成为梦涵的男朋友嘛……!”结果他笑着丢出一句差点让我惊愕到叫出声的话,“这样就能给她提供安全感了——不是吗?”

他是承认了我所说的吗?

但即使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这家伙全身每一处都透露着危险的气息。他所拥有着我没有的回忆,能看到我看不到的细节,能抓住我抓不到的东西。

“我开玩笑的。要想成为梦涵学姐的男朋友再怎么说也得先跨过我这一关啊!”他像是感到有趣一般,将抹布打湿晾在洗手台上。

所以这句就是不是玩笑了吗?不过我实在是没有心情和他玩吐槽游戏。

“不过这样真的就能保护梦涵了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这家伙的言行果然难以预测。

“……”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到底会发生什么。”然后他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地看向我——“你觉得呢,如果我真的如你所说做了这样的事,你对我这种想法有什么看法吗?”

“我……”

没想到反过来被问了问题,心脏仿佛从内部穿透出什么东西,将我的身体僵硬地固定在原地。

真相这种东西真的有意义吗?——在经历了一个月前的事件后,我有的时候会思考这样的问题。知道了真相真的会像阿加莎的侦探小说一般,给所有人带来幸福吗?

但是,这并不是只有杀人犯才知道的真相,因为在我们的世界中往往不存在杀人犯,也不存在人有认知一切真相的能力。

在那个阳光满溢的下午,原本被设定成不存在任何罪恶的时刻,背对着李亨的学姐毫无保留地相信着这个男人会帮自己解决一切。而李亨确实做到了,只要有能获得他人信用的虚伪就够了——这样不就代表着,真相根本就没有意义吗?

李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学姐,保护着理解,甚至保护着一些我不知道的人——没有被任何人察觉。虚伪与谎言,在他的认知中都显得理所当然,是构建理想世界所必要的建筑材料。假如没有偶然的巧合,我也许一辈子也不会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即便内心对他的深层次持怀疑态度,也没有一个点可以让我对此的冲动产生质变。

我与理解所一直追寻的答案,绝对不是“真相”这种简简单单的单调词汇,而是某种混杂着智慧、欲望与温情的东西。

所以,在这种尽可能让一切风平浪静过去即是美德的状况下,为什么我要捅破这些谎言呢?是性格使然、擅自行动?亦或是……

——用李亨的话来说,这一点也不浪漫。

“别喝什么柠檬水了,要不要来点更加刺激的东西?”

他轻佻的话语将我从思考的领域中拉回。

“不、不用了……”

表面上我仍挤出微笑附和着李亨的话语,身上却早已冷汗直冒。

“今晚我请客……所以你就放松,好好陪我喝点吧?”容不得我拒绝,李亨转身对店长说道,“今晚的水钱从我薪水里扣,没问题吧?”

店长妹子面带微笑地点点头,我则像雕塑般愣在原地。

比柠檬水还刺激吗?是不是可以教我做大人啊?——但是我究竟在思考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露出很有深意的微笑,李亨将从后方的柜台上拿出深绿色的酒瓶,在我面前的柠檬水中混入比他的双眼更加清澈的液体。两种液体相互融合,微微溅起泡沫仿佛清晨的薄雾般朦胧。

接下来的记忆显得十分朦胧,我已经不记得接下来我们之间到底聊了什么,完全处于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我只知道我喝了很多很多度数很高却叫不出名字的酒精饮品,身体如同嘎吱嘎吱地燃烧一般驱散了寒气,甚至要将灵魂给燃烧殆尽。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永恒的、仿佛陷入沼泽底窒息而死的无力感蠕动着爬上背脊,就感觉自己手脚乱动做着挣扎却无济于事。

然后我在不知道在什么人的搀扶下才回到自己宿舍,以难看的姿势躺下。

当我再度意识到名为“我”的存在时,面向的是早晨熟悉的白色的天花板。

从床上爬起,浑浑噩噩的感觉充斥着全身的血管,白色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亮墙壁,光线出乎意料的耀眼到使我不禁东倒西歪地冲向厕所,对着洗手池一阵痛苦地干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已经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呕吐过,胃里空荡荡到产生隐约的疼痛感。

吐出的涎液顺着白色洗手台的水滴流向中心,镜子中映照着我那张惨白到不健康的脸。我试图将其理解为单纯的生理反应,低吟着用冰冷的自来水冲走浑身上下的不自在。

——“那么你觉得,始终在她身后的人会是谁呢?”

隐隐约约回忆起我们之间的一句对话,但前后文的记忆宛若代码被彻底删去般不复存在,仅留下空虚的白色。

结果还是用这种方法被他给搪塞过去了。真是个狡猾的家伙,我也真的是个笨蛋,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妄自揣测、自以为是……明明什么都不说就可以保持虽然很微妙但相对和谐的相处,却非要这样做不可。

秋天一步步地接近,在这个特别的秋天,我的心境也宛如那从梧桐树上脱落的枯槁黄叶般腐朽。自来水肆无忌惮地从我的手心流逝着,雪白而澄澈的泡沫抚摸着我发热的皮肤。

深深吐了口气。

真是糟糕透顶的感觉。

但是,残酷的是——新的一天,还是就这样开始了。

【第三章】 假如还有明天的话

各位,你们好啊☆~初次见面,请多指教!o(*^▽^*)o

在这里我想问你们一个很简单的问题。那就是,你觉得你们的生活有趣吗?o(* ̄▽ ̄*)o

唔——这听起来似乎很蠢吧?没错,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因为过着不有趣生活的你们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一定会皱皱眉头,顺带感叹一下这个无聊的世界的什么的o( ̄ヘ ̄o#)。

说实在话,我也觉得做个刑警有些时候很无聊啊,而且还很辛苦什么的。明明是大夏天的却要在炽热的阳光之下跑这跑那,要不是车里面有空调我早就不干了啦\( ̄▽ ̄)/(←开玩笑的)

我们都想过上有趣的生活——在这无限重复的平凡的日子里,在每天朝九晚五如同机械齿轮运作般的浑浑噩噩的日子中——哪怕只是那么一点非日常的事情,也能够吸引大家的注意力,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就好比啊,在某所大学的校园里,某位同学被车撞了、或是某个设施被人故意破坏掉了、再或者某个同学失踪了之类的,大家一定会对此很感兴趣,在寝室、在教室、在网络上激烈讨论的。这样本身的确是没什么奇怪的啦,人之常情就是这样的啦(⊙﹏⊙)。

好的好的,因为我的职业是刑警,所以肯定不希望每天无所事事,只因为一些细小的琐事而被迫和那个大我一年的前辈跑来跑去。这可不是我想要的有趣的、充满激情的刑警的生活啊<(-^-)>!

从开始刑警生涯到现在,我们俩被分配的管辖区域W大学治安实在是太过于良好,以至于完全没有我们可以发挥的空间,虽然这是很好的现象了……但是、但是无论如何作为刑警的我还是想搞点事情哦……("▔□▔)

不过,当真正的机会来临的时候。

当我们以为久违的案件……哦,应该说是从未有过的案件出现的时候,事实却是……~( >﹏<)

以上,我是布乃刑警。

……

——哇!友城刑警,我觉得我刚刚的表现是不是超像古畑任三郎哦!?还在一个很关键的地方忽然停止讲话,我觉得哦这个地方屏幕就应该暗下来,灯光师缓缓关闭灯光,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氛围,然后开始播放经典的《Opening Theme》的OP,这种感觉真的是超帅的……!

——你从刚刚开始一直在自言自语什么啊?又在沉迷于某部日本连续剧中吗?

——噫,不懂梗大差评!

——行吧,反正休息时间看看日本刑侦剧脑补一下我是不反对的。

——还行……不过话说回来(仰头,将手指抵住嘴唇)我刚刚一直都在和谁说话呢?

[3.11 无所事事才不是公务员应该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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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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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 真的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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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到头来什么用都没有,发现活下去真的很痛苦。无法传递的心意、已经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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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有些人的脑袋里真的是有病。没错我说的是我自己。越是纯洁的人便越是污秽。所以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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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憧憬只是化身 反倒是巴托里的疯狂才是真实。什么耽美、什么百合、什么bg、cp、什么时间、日光、悠远、岁月,什么世界、视界、奇点、数学、日光、环境……全部都是瞎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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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恶心,简直和蟑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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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试图寻找一个意义,但是那个意义是什么呢www 自从一个人以来,便失去了意义——真是怎么也想不到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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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下来想想,其实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是啊就是这样嘛没错啊hhhh可是为什么就是感觉静不下心来呢,你说我到底冷静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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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离开比较好吧,但我一定会让你看见的,我最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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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没有什么好惋惜的 我只是癫狂地笑着 直到所有生命都成为了我眼中卑微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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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上吊之类、似乎是割脉更适合我一些吧 吃安眠药然后割脉、听起来好像很不错 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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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决定了,用割脉来终结自己吧]

*

“哦哈哟,友城刑警!”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留着卷翘蘑菇头布乃刑警英姿飒爽地提着KFC早餐走进办公室,并用蹩脚的日语热情地朝在场的【唯一男刑警·友城】打了个招呼。

“外面真热啊,还是房间里有空调凉爽。”

顺带一提,除了布乃本人也没有其他女刑警了。

因为这个不大办公室本身只有拼凑在一起的相对的两张办公桌,被隔板分割成四个办公座位。然而从去年起,因为人事的变动,这间处在警局不起眼的阴暗角落、满是灰尘、柜子里散乱地堆着不知哪里案卷、上个厕所都有出门走上个一分钟的基本上是被抛弃的办公室,也只有友城与布乃两人使用。墙上破旧泛黄的空调顽强地制冷着,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报废的感觉。

“早上好。今天又是快迟到才来上班啊。”一切内务工作已经完成的友城刑警不紧不慢地感叹道,并已经将报告书摊开在自己的桌前随时准备动笔。

“应该说还有五分钟才对。不慌不慌……”布乃笑眯眯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并熟练地打开自己桌面的电脑、架好键盘、摆正鼠标,操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八点五十五分,距离开始工作还有五分钟。两人作为国家行政机关的工作人员,法定的上班时间是工作日的上午9点至下午5点,也就是俗称的“朝九晚五”的上班模式。但是这样说来,这样的工作时间似乎和普通的白领上班族毫无区别,所以友城刑警以“上班族刑警”来调侃自己。

当然,上班族刑警仅仅指代没有任务时的自己,倘若被分配出去蹲点或者执行其他任务,熬夜加班将会成为家常便饭——当然,作为上班族刑警的两人,在自己被分配的区域相对来说较为安逸的前提下,激情的刑警生活基本是不存在的。

九点十分。

布乃享用早餐完毕拿餐厅纸擦了擦嘴巴后,将袋子和纸盒全部丢入了走廊的垃圾桶;友城已经开始在写调查报告。

九点二十分。

布乃打开电脑浏览器登陆了自己的微博账号,并转发了一篇“只要转发就可以带来好运”的迷信微博;友城继续在写调查报告。

九点三十分。

布乃浏览器地址里输入xilixili点com,进入日剧专栏搜索起昨晚更新的日剧;友城依然在写调查报告。

九点四十分。

布乃开始观看15年夏季日剧《民x王》的熟肉,并疯狂地舔舐屏幕上的某位男演员,时不时喊出“高桥一生是我老公”等犯罪宣言;友城还在写调查报告。

九点五十分。

布乃在看剧的同时拿出智能手机,在微信朋友圈发布表达自己对高桥的深深的爱的动态;友城的调查报告陷入江局。

十点。

……

“为什么我都写了一个小时的报告了,你却可以在一旁优哉游哉地玩手机看日剧啊!?”友城实在是无法忍受邻座布乃散发的懒散气息,终于开口自嘲般问道。

“因为我有资本这样做啊。”布乃盯着显示屏的眼睛转向友城,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说道,“毕竟我在家里都已经完成了报告,这种简单的东西只要文笔稍微好点随随便便就凑完了。”

“在家里完成报告……这么恐怖的吗?”友城咂了咂舌。但是一想到布乃在学生时代也应该是那种回家按时完成作业的良好学生形象,所以也觉得没什么不对,只得感慨自己过去对学习的不上心。

“对于没有资本,语文知识不到家,又不愿意在家里付出时间,只知道再休息时间浪费光阴的友城刑警来说,还是坐在警局办公室里老老实实完成自己本分的工作比较符合你呢。”布乃略带讥讽地笑着说,“不过这些日子这么清闲,能有时间完成调查报告已经是很美妙的事了吧?”

“说的也是呢,我也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当上刑警以后会像个上班族似的整天趴在办公桌上写这写那,敲着代码……”放下笔,友城用手臂支撑着下巴,涣散在报告上的目光集中在邻座的搭档略显稚气的脸蛋上,“说实话这一年多来我就是这样过来的,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过去了……”

“与其感慨行路难不如马上写报告啊,上次那个偷热水瓶学生的报告还没写完吗?”布乃双手抱胸问。

“就那一点破事我现在绞尽脑汁想要写够一页纸啊……写了一年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快速完成。”

“吃了文化的亏是这样的。”

“即使听了很生气但你说的的确是事实。”友城叹了口气,瞥了布乃一眼,“话说你这样明目张胆地在上班时间用警局的WIFI上网真的没问题吗?”

“不被发现就不算犯罪哦。”

“你这都自己承认自己在犯罪了,作为一名光荣的刑警好歹得有点自制力吧!”友城指了指办公室墙壁上的警徽,“万一被领导看见了就翻皮水了。”

“大丈夫萌大奶。我的电脑显示器背对着门口,即使上面的人从门口快步走过来我都有时间在他们过来的时间之内装作欣赏美丽的电脑桌面。”布乃非常右手握着鼠标,边操作便说道,“不过万一有些时候我太过于专注于看剧,友城刑警你也得抬我一手哦。”

“我没把你举报给领导去领功劳就算好了,布乃小妹你感激我还来不及呢。”“哇,那真是谢谢你哦。”“完全体会不到你的感激之情好吧。”

“哎不多说了,我高桥小哥的戏份又快过去了,我得再舔舔……”

“你身为天朝行政机关工作人员这样痴迷日剧真的没问题吗……?”望着自己搭档如此沉浸的模样,友城情不自禁感叹道,“实在是令人觉得刑警学院的审查制度问题大。”

友城深深地吸了口气,原本在视野里扭曲模糊的文字再度变得清晰。经过刚刚的一波舒缓的对话,自己脑内的思路似乎也变得明晰了许多。

原本有四个办公场所的办公室直到现在也只有两人在座。看着自己对面空空荡荡的座位,友城想起了原本坐在对面的自己的两位前辈——两人因为某些原因,现在已经不会再在这间办公室工作了。所以原本热闹的房间,在某件事之后只剩下自己独自一人;直到这位略微脱线的新人女刑警的到来,原本空旷而孤寂的空间才恢复了一丝原有的色彩。

十点三十分。

欣赏完这周更新的《民x王》后,布乃开始观看第一集收视打破月九倒一记录的《恋x仲》;友城终于完成了调查报告。

[3.12 不是上司的人物却搞得像上司似的]

“哎哟我擦,终于写完了……”像刚从笼子里放出的猛兽般,友城将笔狠狠摔在桌上,这个动作让他回忆起高中时代抄完作业的自己丑陋的姿态,“人生男的摸,离午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可以开始骚了!”

“唔唔,很不赖嘛。”布乃斜着眼瞥了一旁的友城一眼,注意力便继续完全集中在了电脑屏幕上。从外人的角度来看这不折不扣是一名网瘾少女。

“你眼睛离屏幕太近了,小心得近视。”

“不会的啊,我从小就这样看书和看电视的,现在视力依旧很不错的。警校的时候我射击这一项成绩可是接近满分的神一般的存在哦。”

“行吧,射击满分的天才少女也是要沦落到和我这个普通学生一个工作岗位,还真是让人同情呢。”

“什么跟什么啊……”布乃低下头,露出少有的严肃表情,“我们这些毕业生的工作地点不是要看学校自己的分配吗?我只是想做刑警而已,又不是自己想来这个办公室像个冷漠的上班族般打发时间的。”

“诶……其实有个说法是好的岗位都分配给有关系的人了,剩下的烂摊子就交给我们这些纯良的百姓去处理了。”

“……有这么恐怖的吗?我一直觉得自己只是运气不好才和友城刑警你相遇的。”布乃瞪圆了眼睛,“原来社会如此险恶的吗?”

“没有,这只是失败者的无聊妄想,你别当真……”友城苦笑着改口说,“不过你这话说的我很有点伤心哦……”

“别人把我的名额抢了我才会沦落到和友城刑警共事……别人把我的名额抢了我才会沦落到和友城刑警共事……”布乃满脸黑线,拒绝接受外部的一切消息,只是自己低声碎碎念。

“喂喂喂你不要瞎想啦……我只是开玩笑的。”友城揪了揪布乃的脸,试图让她回过神来。

虽然事实很有可能是真的。

“好疼……”布乃发出模糊暧昧的声音。

“啊……抱歉”友城赶忙松开手,“我觉得不这样做你可能就永远沉浸在自己的妄想中了。”

“没事没事啦,虽然落差很大,但是一想到友城刑警和我一样惨我就觉得以后的生活还是充满希望的。”布乃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后轻轻笑着说,“而且虽然没有我想象中日本电视剧里的情节,但总的来数工作还是很悠闲,每天都有大量时间浪费在看日剧刷微博,这从另一角度来说也是件美妙的事呢。”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定义自己未来的……这样不就是在荒废人生吗?”友城按着太阳穴说,“你妥协的速度让我惊了。”

“这不是妥协哦,友城刑警!”布乃忽然挺起胸脯大声叫道,“按照我们伟大的毛主席的做法,这就好比我们在井冈山建立革命根据地,采取‘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方针,在这偏远的地区积蓄伟大的革命力量,给这个世界带来真正的正义!”

“好羞耻……说出这种话你真的不会羞耻吗?”友城呲着牙,一脸尴尬地问道。

“没什么好羞耻的吧,作为一名刑警,不管在哪不都是应该始终贯彻正义才对嘛。”面对友城怀疑的目光,布乃则坚定地单手握拳放在胸前,嘴角扬起一丝自卑的笑容,“不过在现在这个场合说出这种话似乎太蠢了,连我妈妈都说我有点神经病呢……”

“哈哈哈,你母亲说的好像很中肯啊。”友城听了后双手放在脖子后靠在椅子背上,眯起眼睛笑了笑,“我的老妈可是根本把我当鸭子放养,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但是无论如何,妈妈还是支持我的选择的,我真的很感谢她。”

“行吧,总之就是我们父母的态度都是‘不管我们做什么都行’,所以我们才不幸被分配到这混吃等死。”友城精悍地总结了两人的发言,无奈耸耸肩。

“咿呀……虽然现状确实如此就是了,但我还是想让自己的刑警生涯更热血、更刺激点。”

“老实说,凭借一腔热血想做刑警的角色我只在虚构作品中见过。哦……布乃刑警你是第一个。”

“有、有什么不好吗?”

“没啊,大概是我们的人生观念不太一样吧?虽然选择做刑警本身就是走上一条辛苦的不归路,但其实我是觉得自己没什么特长,对很多方面提不起兴趣,就随便选择抓犯人这条为社会做贡献的道路了;而实话说,我内心底可能更向往小市民的生活吧。”

“小市民什么的才不要……我想要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罪恶为敌,通过自己的力量开拓出正义的道路!”

“哇!少年漫画主角的台词出现了!”

“友城刑警别嘲讽我好吗?我觉得只要相信的话,就是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那么我相信工作时间也不能像你们这样不务正业哦。”

“什么啊友城刑警你也不务正业好吗?”

“什么鬼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啊。”

“毕竟你们摸鱼到连我进来都没发现。”

“‘哇——!!’”

两人忽然反应过来走进办公室的人是谁,便异口同声地大叫道。

“昊哥……早啊。”“早上好昊哥。”

“小点声好吗?警局里有规定,不能大声喧哗。凭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你们这个月的工资已经可以减少几百了。”进来的男子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他留着浓密的经过精心打理黑发,一米八的身高搭配黑色修身西装,凸显出自己修长的身材,而镜片之下的黑色双眸透露出锋利的视线,仿佛警戒着自己周围所有的事物。

“昊哥不要啊QAQ~!”

“卖萌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呢……”

被两人称作“昊哥”的男子全名徐空昊,比友城早一年进入岗位工作,也是友城最初的搭档之一,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两人的前辈。虽然总共刑警生涯只有两年多,但现在已经升职成功一次,脱离了两人所处的苦海。

“嘛……算了,反正我也没有权利扣你们的工资就是了。”徐空昊微微一笑,从两人的办公桌旁移开,面朝着放有一卷卷案件文档的铁柜,将手指抵在侧页的文字上一行行寻找,嘴里碎碎念着什么,“啧……记得应该是放在这里没错了。”

“昊哥你在找什么啊?”友城问。

“以前我负责的一起案件的档案。”视线依然专注于寻找,徐空昊只是淡淡地应答道。

“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了……我找到了。”说罢,他从柜子里抽出一份蓝色的、有些发旧的文档,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后将柜子的玻璃门锁上,“果然是放在这里的啊。”

“昊哥还有什么事吗?”

“有的。”徐空昊扭过头看向两人,浮现出一丝侵略性的笑容,“奉劝你们上班时间不要这么游手好闲。虽然我不是你们的上司,只是出于前辈给你们一些意见。”

“……”

“就这样了,打扰了。”如此说着,他踏着轻盈地步伐打开门离开了办公室。现在房间里再度只剩下沉默的两人。

“昊娘的架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摆的大呢。”听闻脚步声走远后,布乃噘着嘴有些不满地说,“搞得房间里空气温度都骤降了不少。”

“喂……这个称呼要是被他听见了后果很严重的。”

“但是这家伙有些时候感觉就是很娘炮嘛,人也长得瘦瘦的,说话也gay里gay气,倒不如说这个外号真的很适合他呢。”

“虽然你说的确实没错就是,但是你可不能当着他的面叫他‘昊娘’哦。”友城善意地提醒说,“你也知道他也是个思想有些死板的人,总是始终遵循着所谓的规则。”

“昊娘这个人一开始就是这么奇怪吗?”

“唔……我一开始和他共事的时候觉得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前辈了,但是后来不知怎么地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友城稍作回忆说,“然后在那之后他就因为立功而直接升职了,再然后我的搭档就是布乃你了。”

“男人果然都是鳝变的。”“不要忽然开车好吗,女司机?”

在继续闲谈以及上网摸鱼一段时间后,随着时针与分针在12的位置重合,无所事事的上午总算是到达了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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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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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说你真的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没有的 我可没有疯掉哦。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楚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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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雪融化的声音就像玻璃碎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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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已经准备好了,另外安眠药也很轻而易举地能搞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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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就在药店卖安眠药的专柜啊,你看]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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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其实我以前一直就觉得、上帝真的是不喜欢人类啊。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令人绝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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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一起的话,会有解决问题的那一天吗?我想恋爱真是人类的一个十分愚蠢的设定。如果没有恋爱的话,世界上会少许多的伤害吧……我一直以为我会得到救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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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真的存在吗?如果没有惩罚的话,也不会有被爱吧]

[3.21 事件发生·(非)日常篇]

解决完午饭后,友城将大大小小的饭盒统一装在白色塑料袋中,扔在走廊的垃圾桶里。

“友城刑警,你看这个——”已经提前进入摸鱼模式的布乃似乎已经眉头紧锁了一阵子,并指了指自己的显示屏,“你看这个人几个小时前发布的微博……好像在我微博的首页上转发不少。”

“嗯?”友城绕了一圈回到自己的座位后,饶有兴致将椅子拉到布乃身边,以为大概又是什么布乃在网上上看到的有趣段子要分享给他,“这个人的微博怎么了吗……‘结果到头来什么用都没有,发现活下去真的很痛苦’……这写的什么东西啊?传播负能量吗?这还有人转发的咯。”

“你接着往下看啦……这个人好像在微博上说自己要自杀啊。”

“啊?在微博上说自己要自杀的人不是多的去了吗……”友城理所当然地反问道,“有些人因为考差了说自杀,有些人因为没抽到想要的卡说要自杀,还有些人因为换新手机不习惯苹果操作系统都宣言要自杀,你说他们会真的自杀吗?”

“但是继续往下看嘛……”布乃手指搓动鼠标滚轮,显示屏上的微博也向下逐一显示。

“这张照片……”友城发现了该微博用户上传的一张图片,“那个人手中握着的是安眠药?”

图片似乎是一张用手机拍摄的照片,以白色的地板为背景,画面最中央是一支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以及其握着的白色塑料瓶。

“应该没错,以前我妈妈好像服用过相同的药物,所以我有印象。”布乃肃穆地点了点头,“总之这个人确实是弄到了安眠药,而不是像友城刑警你认为的随口说说就完事。”

“如果是愚人节玩笑的话,我或许也会这样做去吓吓我的朋友们哦。”友城调侃说道。

“但是愚人节已经过快五个月了。”布乃淡淡地说,“再怎么说也不会在今天这个日子开愚人节玩笑吧?”

“也是。可我还是很有点怀疑……”

友城打心里觉得布乃这回稍微有点认真。虽然感觉可能会使两人之间产生点矛盾,但他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

“现在的网络太过于开放,可以说是言论自由,而且没有一套完善的法律机制能够惩罚那些搞事的家伙,所以我不得不怀疑这微博是不是用来整人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是真的,我们将来就会为现在的自己采取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而后悔了。”

冰冷而低沉的声音,在友城听来完全不像是自己记忆力布乃所能说出的话。

“难得有个可以认真一次的机会,那我也相信你一回好了。”轻拍布乃柔弱的肩膀,友城露出成熟的微笑,“所以作为刑警的我们现在当然要想办法救下这位素不相识的网友,挽救他人的生命。”

“哇……我好感动啊,友城刑警你真是个好人啊……!”

“为什么即便我什么都没做都要被发卡啊?”友城吐槽道,“那么我们该如何做呢?在下面留评论劝说吗?布乃小妹你文笔比较好,这个还算得由你去完成呢。”

“这个方法好像行不通。”布乃闭上眼摇了摇头,卷翘的短发也轻轻摆动,“也有其他网友给他留言,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个人根本没有回复过,只是单方面自己发着微博。”

“帮我我调出微博下的评论……”友城面无表情的脸上抹上一层沉重,“我想看看网民们都说了些什么。”

“好的。这个,呃……”布乃轻点鼠标,单条微博的评论区被拉开,二人稍微浏览了一番,“意外的都是劝这个人不要自杀的评论呢。感觉真是难得一见的状况……”

“正常情况下肯定会有人评论说博主矫情、哗众取宠之类的吧?”友城挠了挠头,单手托着下巴说道,“这几条微博下方的评论竟然都是很正能量的话语,现代天朝网民的素质已经如此之高了吗?”

“那还真是令人欣喜。”

“不过如果有这么多人劝说他活下去的话,我想即使是我们写了点什么鸡汤长文,博主也看不进去的吧。”友城说,“现在从他发的微博来看,也只是拍了张买安眠药的图片,和继续传播些负能量罢了。”

“是个白学家呢……”布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宛如电视剧里侦探要公布犯人时的冷峻笑容。

“???”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这人感情方面出了点问题,才萌生了在微博宣称自杀的念头。”

“你怎么就肯定了……?”

“刑警的直觉。”

“这又是哪门子日本电视剧里的梗啦!?”

“因为大学时被我拒绝的男生也都在朋友圈说过类似的话啊,我都不想理的。”布乃撇过脑袋,露出嫌弃的神情。

“竟然有男生向你告白,这真是本年度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呀你可别小看我友城刑警,在大学的时候再怎么说我也是班花呢!”布乃挺起平坦的胸部,唇边绽放出自信的笑容,“作为班花,当然要受到各种男生的追捧才是啦。”

——虽然论外貌,布乃这家伙确实在女刑警里算是出众的,但……

“怕不是全班只有你一个女生。”友城一针见血地对炫耀着自己大学经历的布乃质疑道。

“怎么能这么说呢?明明有三个的!”

“哇,那你很棒哦。”友城像看笨蛋似的看向布乃,“要是大学班上只有三个男生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准备结婚了吧?”

“唔噗噗噗,友城刑警对自己还真是自信呢……”布乃邪恶地笑了笑,“女生是最讨厌这种大男子主义的男生了呢。”

“怎么就大男子主义了,不要随随便便给我扣帽子好吗?”友城叹了口气,然后拉回话题,“算了,就当你的刑警的直觉是正确的。直到他发布自杀宣言的动机,能怎么办呢?现在这个人身份完全不清楚,从你的直觉中大概可以感觉出他男生……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们还知道一个信息哦,所以我才会如此关注博主的微博的。”布乃手指放在屏幕上一条微博的位置,“‘自从考上W大学以来、便失去了意义’——W大学诶,这不就是我们负责的领域吗?那么我们根据这条信息是不是能确定博主现在是就读于W大学的一名本科生呢?”

“看得太快了,没留意到。”友城敬佩地说,“你还真是认真呢。”

“毕竟我是反复将微博看了几遍之后才对友城刑警你说起这事的。”

“一开始我还想着我们只用联系当地警方,让他们去处理就行。”友城感到有些棘手地撇了撇嘴,“谁知原来即使是有人报警了也得由我们去亲自处理呢。”

“咦,博主好像发布下一条微博了。”

“写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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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眠药真难吃]

“……”

两人看了这条微博后都倒吸一口凉气。

“不妙不妙啊,已经开始吃安眠药了……这回可不是打打字就完事的情况了!”友城不安地说道。

“我倒希望相信他只是打字吓吓我们。可是这种时候,我们肯定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往最坏的方面去思考。已经开始吃安眠药,就说明他已经采取行动……不过仅仅只是吃安眠药的话,目前留给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因为安眠药要吃很多片才能致死,而且致死过程很慢,最少也要十个小时没有采取救助措施才有可能导致死亡。”布乃托腮思考说,“现在得联系新浪的客服,说明事情的严重性并让他们帮我们反馈用户的所在地址。”

“我记一下这个人的微博ID……”友城在自己的桌上找到圆珠笔和白纸,快速抄下一行字母,“那么联系客服的事情就交给我了,你继续刷微博观察博主的动向,有什么情况赶紧汇报。”

“稳的……没想到好不容易可以紧张一回结果工作还是和平常一样刷微博呢,哈哈……不过刷微博可是我最在行的事了,这种小事可真难不倒我。”布乃苦笑着答应道,像是给自己打气般扶正了椅子坐直在电脑前,继续用专注的目光审视着微博的评论以及关注微博上的动态。

而友城则是用自己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微博工作人员的服务电话,顺便用警局内部的聊天软件告知领导自己即将处理的突发状况。

两人无所事事的日常,在此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

当看到你发的消息时,我不明白你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是这些文字却一直在我脑海里打转,我越来越觉得混乱了。我知道你肯定在说些什么不好的东西。或许我应该问得更清楚才对,但我知道我根本不了解你。现在只不过是你一直说着这些奇怪的话,这些我不能理解的话语。

所以当看到你说自己已经没有活下的意义的时候,我表示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没错,肯定只是一个愉快的玩笑,和平常别无二致的玩笑。可是,愚人节还没有到呢,我也逐渐知道这回你可能是认真的了。

我发现自己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我试图与你交流,但发现你根本听不进去我所说的话。现在的你将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不接收任何人的话语,这可真够可怜的。

仅仅是因为传递不到自己的想法,就变得自暴自弃,就为此感到痛苦。你真正的希望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恐怖的念头?

而你则以相当平淡的口气,说这些我不懂的电波般的话语。

我直到现在对死亡也没有明确的概念。我知道的便是,如果你真的离开的话,那么我所能写下的故事,该由谁来欣赏呢?

所以我只能对着屏幕大声吼叫着、哭泣着,直到嗓子疼痛到不能自已。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马上来到你的身边,停止你那悲哀的行为。

[3.22 事件发生·非日常篇]

“呼,不理我——很难受很难受!”布乃嚷嚷着将鼠标甩开,对正在通话中友城喊道,“我尝试和他沟通,但是没有回消息。”

友城则用手指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继续和电话那头说着什么。

放下电话后,友城神色凝重地眨了眨眼。

“现在有一个既可以算好消息也可以算坏消息的消息告诉你。”

“所以快说啊,别搞得神秘兮兮的。”

“领导告诉我们现在这附近出了件大案子,警局里的警员都被派去现场做侦查工作了,所以目前能够负责这起正在进行的直播自杀案的警员只有我们了。”

“这么恐怖的吗?那边什么案子可以把整个警局除我们外的刑警都弄走……”

“我也不知道啊。”友城夸张地耸了耸肩,“回头问问昊哥好了,他肯定也是现场的一线人员。”

“大案子就不带我们啊。而这个到底能不能算得上‘案件’都有待商榷的案件领导那边肯定不感兴趣,所以就得我们自己来处理。”布乃吐了口气,“新浪那边的工作人员怎么说的?”

“他们那边说会尽快查明地址然后告诉我们,不过可能稍微需要些时间。”

“那就祈祷他们的办事效率能比有关部门快吧。”

“你这边看微博有什么新的收获吗?”

“唔唔唔——”布乃双手从键盘上移开,搭在膝盖上,“我刚刚一直在关注微博的评论区,虽然一直有人在评论博主,但有一点很不自然。”

“不自然。”

“YES!相当地不自然,应该说我们之前就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友城刑警你再浏览一下…… ”

[博主不要做傻事啊,生命可是最重要的!]

[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想不开,但是我觉得自杀肯定是不明智的选择。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地方,每个人都是生活的主角,你只是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一条路罢了。]

[那么长的人生路,没有一些崎岖挫折也太平淡无奇了。快乐是从每件事中慢慢获得的,完成一件紧张,难度大的事情的时候,你的快乐也就越大。你怎么能因为一点挫折就放弃自己享受快乐的权利,你说对不对呢?]

[看你的昵称觉得你应该是个挺温柔的人才对。对他人温柔的同时也要对自己温柔些呀,希望博主能好好思考些]

[未来永远是充满光明的o(*≥▽≤)ツ要相信自己啦]

“……”

友城内心似乎是察觉了什么似的,确实感觉很奇怪,但又说不出口。

“还不明白吗?”布乃将所有的评论用鼠标托着反色,复制到桌面的记事本里,“这些微博里,没有任何一条是在黑博主的,反而是全部清一色地在劝导博主不要自杀……这怎么可能啊?如果友城刑警你没有做刑警的话,在提着公文包搭地铁的上班路上看到这个微博,肯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在下面开裱吧?”

“喂喂喂……我在你心中的素质就这么差吗?”

“差不多吧。”

“少贫嘴了。”友城将话题拉回,“你说的没错,的确是没有任何一条黑博主的评论……很奇怪,但是是为什么呢?”

“我有个想法。”转了转黑色的眼珠,最后视线集中在友城脸上,布乃很干脆地说,“我记得我之前是有看到黑博主的评论的,不过现在好像找不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

布乃自己嘀咕着什么,将手放在F5键上,每隔几秒钟便刷新一次页面。每刷新几次,网页上就会有关于微博新的评论出现。

“你在做什么?”友城看了一会,不明觉厉地问。

“OK,终于有喷子出现了。我人生中还没有如此期望看到喷子过呢……”布乃直接无视了友城的问话,盯着屏幕上的内容露出猎人看到猎物的凶险表情,“我来给这个评论截个图……时间是……好的,搞定。”

然后页面被继续刷新,几次过后令友城惊讶的是,这条评论瞬间就不见了。不是淹没在众多评论中,而是从上一条与下一条评论中彻底消失了痕迹。

“评论……不见了?”友城看向布乃问。

“如你所言。”

“为什么会不见啊?被删除了吗?”

“嗯,应该是被删除了。”布乃点点头,用带点阴沉的表情吊起了嘴角,“在微博上能删除评论的人有三种,第一种是新浪官方,但是我觉得如果不是什么有关国家政治或者反动言论,新浪肯定是不会主动采取行动的。第二则是发表评论的网友本人,可喷子辛辛苦苦打出来一行字在经过一段时间考虑后却自己删除了,这完全和我国网民给人的印象相悖啊!所以说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性,是博主亲自动的手——出于某种目的,删除了那些负面评论……”

“博主自己删除的……这不就变相说明其实博主一直在留意评论区吗?”友城惊觉过来望着屏幕上的文字,“为什么要删除掉啊……自己看的不爽所以删除吗?”

“唔,这点我也不是特别明白了……”布乃挠了挠头,露出不解的表情,“这人给我感觉好奇怪啊,一边发微博说自己要自杀,如果是想恶作剧弄个大新闻就算了,还把搞事的评论全部删除,这样怎么搞大新闻嘛……但是如果是真的要自杀的话,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我暂时还想不大明白……”

“尝试去理解要自杀的人的心态对我们来说还是有点难,我们又不是学心理学专业的。”友城双手抱胸煞有介事地说,看了眼办公室墙上的挂钟,“那么现在他又有什么新发布的微博吗?”

“让我瞧瞧哦……”布乃再度将身子凑到显示器前,双眼里闪过一丝振奋的光芒,“有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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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难吃,但是不吃死不了啊……所以我还是得强迫自己吃完一整罐才行啊 我要加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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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咽下七八片了,不管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停止了,这就是我的命运啊]

“啧啧,已经开始吃了这么多了。”友城不快地咂了咂舌,“这家伙可真不让人省心。新浪那边怎么这么磨蹭啊,怕不是二五仔,还不赶快告诉我们地址……这样下去这家伙可能真的要完蛋了。”

“真鸡儿丢人,但友城刑警你莫慌——!”

布乃伸出手掌说道。虽作为后辈,却像大姐姐样安抚着自己的前辈搭档(仅限现在)。

“在做好最坏的打算的同时自己也不能乱了阵脚。没有得知博主的地址和身份之前,我们必须通过自己的力量分析博主的性格,如果到时候我们赶到他所在的地点时候也能够在现场组织些语言组织他可能因为激动而做出的过激行为——毕竟看微博上所说,博主也有准备小刀之类的危险武器,与他面对面接触时对我们也有点不利。”

“话讲的还挺头头是道的,真不愧是我们的天才女刑警布乃酱。”友城听完布乃的一番发言后稍微露出点淡淡的笑容,“但是目前为止我们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呢……”

“友城刑警不要老说这种丧气话嘛……”布乃有些不快地撅噘嘴,似乎也被友城现在消极的态度给传染, “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看着博主发的消息,争取获得更多的信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比那边更快一步发现博主的位置。”

“真的能做到吗?”

“不一定能做到,但是如果不尝试的话就一定做不到。”布乃摇了摇头,嘴角浮现出让友城觉得有几分帅气的微笑,“现在面对博主所发布的所有消息,我想逐步分析他的个人信息,友城刑警也来帮忙吧?”

“还分析的,你是超高校级的分析师吗?而且我什么都不知道诶,就这些信息你让我怎么帮忙嘛?”

“如果你觉得我接下里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或是不能赞同、有待讨论的地方,就指出就行了。”

“虽然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请开始你的表演。”

“啊啊——友城刑警你的话里的感情就不能少点嘲讽多点期待和激动吗?”

“少说废话好吧。”

“哟西,首先是博主的性别……”布乃从办公桌桌面的黑色笔筒里抽出一支水性笔,并将信纸上标注了一行序号,“看了下博主的个人资料,标注的性别写的是男性,还有发的那张照片中虽然戴着黑色棉手套,但从手腕粗细还有汗毛来看,初步推测是男人的手。以上两点结合微博的文字,我们可以初步推测博主八成是男性……有问题吗?”

“没问题。”友城用眼神示意布乃继续。

“那么年龄……个人资料里标注的是96年4月出生,18岁,我们知道他应该是刚考上W大学不久,那么这点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布乃嘴里如此念叨着,稍微活动了下肩膀,握着水性笔的右手在信纸上飞速写着有些稚嫩的圆幼体,“就读的学校是W大学……19岁的话现在应该是大一或大二……”

“等等,稍微有个问题……96年4月出生,现在15年的4月已经过了,再怎么算也应该是满了19岁,为什么年龄显示的是18岁啊?”友城打断布乃问。

“唔……好像是这个道理。”布乃闭上双眸,轻轻点点头表示认可,“应该是他自己特意修改的,不是有个梗是‘永远的18岁’吗?大概就是玩这个梗的恶趣味吧。”

“不好意思,那个梗是‘永远的17岁’。”友城纠正说,“你这样跟风玩梗是要被紫老太婆sjdkajhsmkla”

“反正都一个意思啦!(话说回来友城刑警你为什么会懂这个梗?)”布乃大声叫嚷着,将话题主动权拉回,“总之就是这家伙现在是个19岁小伙子,由于是东方厨就把自己的年龄改为十八岁,现在就读W大学……”

“嗯,你这解释还真够随便的……然后呢?”

“知道了这些信息,我们与他见面接触的时候就更要注意自身的安全了。”布乃有些忧闷地低声说,“到时候我肯定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所以最重要的是友城刑警你千万别受伤才好。”

“没想到你竟然还真么为我担心啊?”

听了这话的友城忽然觉得有几分感动。

“虽然我在友城刑警实在是找不到什么闪光点,但至少也是我的搭档兼任前辈,这点为人处世的自觉我还是有的。”布乃露出舒心而平静的笑容,紧接着忽然垂下头托着下巴低声喃喃道,“嗯,没有说出‘才不是为你担心呢’这种台词,表明我不是傲娇呢。”

“继续分析好吗?别自己吐槽自己啊!”

[3.23 事件发生·学级裁判篇(×)]

明明只是在屏幕的键盘下按下自己想要诉说的文字,但没想到这一过程却是如此的痛苦,显示屏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眼泪的液体已经让我无法正常操作这台手机。

如果当初找你要了手机号就好了,这样的话说不定就可以直接通过信号来传达我们之间的情感。所以我只能笨拙地、一句一句发送着语音。可是,内心的的确确有千言万语想要喊出,当真正将手指按在录音键的时候,仿佛有炽热的气息涌上的喉咙,怎么也挤不出一句话。我就像个拗起性子的小孩,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呆在原地落泪。

此时此刻,在屏幕另一端的你,到底在哪、思考着什么、做着怎样恐怖的事呢?我完全一无所知。我开始憎恨这样一个一无所知的我,只要我对你了解再多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说不定都可以改变现在这样被动的情景。

狡猾、实在是太狡猾了……只是单方面强迫你读着故事,听着你诉说的想法,就擅自认为我们已经成为了朋友。那样的日子明明好像昨天就存在于眼前的,虽说是触摸不到彼此的存在,但为何似乎只需一瞬间就会崩塌殆尽呢?

*

两人继续分析了一段时间,但除了之间提出的疑问外,没有发现什么更值得去注意的地方。布乃似乎是有些恼怒地不停抓着自己的头发,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不过反正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友城也懒得去提醒自己的搭档去注意这些细节。

“说起来,我一直觉得这几十条微博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布乃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扬起眉毛。

“友城刑警你看这些微博中一直出现一个被称作‘你’的人物,这么想来好像这些微博好像都是以第二人称写给那个所谓的‘你’看的呢。”布乃将网页上所有的“你”字全部选中,“这些微博所写的内容,友城刑警你觉得像什么?”

“像什么……?”友城双手交叉在胸前沉思着,“大概是类似短消息内容?”

“原来友城刑警你也这么认为啊,看来我的感觉是真的。”布乃自顾自地点点头,“与其称这些文字为微博,倒不如更像是聊天软件发给某个人的私人消息才对啊~!”

友城在脑海中回忆文字的内容,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也提出疑问:“那这个‘你’指的是谁呢?”

“鬼晓得啊……我猜八成是拒绝博主的那个女生吧。”

“那直接私下发消息给那个女生不行吗?”友城说,“有必要在微博上公开发这些羞耻的文字,简直是公 开 处 刑。”

“就结果而言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被直接被加入黑名单,真可怜。”布乃露出嫌弃的表情,但随即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模式,“不过拿这种事开玩笑是不好的,我也只是随口说说。深入去想一下的话,在微博上发布消息,不艾特其他人,那个绝拒绝博主的女生又不一定看得到,下面的评论里也没有类似认识博主的人出现……这一点很奇怪诶,搞清楚这一点的话似乎就非常接近真相了。”

“我们现在要搞清楚这么多干嘛……到最后肯定是新浪那边告诉我们博主所在地,我们过去一顿嘴炮潇洒解决这一事件,不可能有其他结局。”

“噫,没有激情的中年刑警友城君。”布乃轻蔑地眯着眼,用刻薄的话讽刺道。

“我也只比你大一两岁,谢谢。”

“虽然是我的前辈但是友城刑警你完全不积极嘛。”

“现在再积极也没用嘛,我们能做的不就是等待消息吗?”

“这我知道啊——!”

布乃忽而提高了音量。看到布乃眼眶好像还浮现泪光的友城有些被吓到似的闭上了嘴。

在只差一点就点燃争吵火焰的房间内,现在只有老式主机运作的声音,和窗外恼人的蝉鸣声。

“啊……抱歉,好像说了点过分的话,我刚刚只是在开玩笑。脑袋有点痛……”深深吐了口气,垂下头的布乃细声道歉说,“虽然我觉得像友城刑警所说的那样的结局也挺好的,但是……但是呢,我总觉得啊:这些微博有点不太对劲,不是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不对劲……有哪里不对劲吗?

“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些不自然的地方、还有……还有……就是,呃……”说话的声音愈发变弱,布乃双手抱着头不时抓着刚刚整理好的头发,“我感觉我说不清楚,因为表面上确实给人一种很正常的印象,而且也很真实,比较像是那种网络上张扬着要自杀的人说出的话……只是有种……看电视剧的时候,后面的展开和之前下集预告留给人的脑补大相径庭感觉……我这么说好像根本没人能听懂吧?”

友城默默地看着眼前自己的搭档痛苦地摇着头并喃喃自语的样子,自己却知道该说些什么——无论是安慰的话、鼓励的话,亦或是提供某种思路。到目前为止这个案件完全是布乃独自一人在积极调查探索,而自己则带着些许漠视的态度在行动。

一股愧疚的感觉从心头涌上。

对于布乃这种模糊不清的表述,为了弥补什么的友城试图去理解,但是暧昧的思考终究没有结果。所以他只能继续刷新页面,希望看到些自己之前看不到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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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睁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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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好像涌上来了浑浊的液体,不仅身体变得像一滩烂泥,连心仿佛也陷入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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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经常在网上嘲笑那些自杀的人,没想到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才发现那时候的自己真的是愚蠢啊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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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果还真是强呢,头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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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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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

“微博又更新了。”

结果半天过去了,友城也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打破沉默。

“看到了哟。”

“这次一口气发了好几条啊……”

“情绪比较激动了是这样的。”

布乃看到新的文字内容之后,眼神又在四处游离。友城知道这是搭档在思考的标志便没有打扰她。

“不过我现在的感叹简直和他的那句‘效果还真是强呢,头好痛’一模一样。”布乃最后将视线集中在屏幕上,沮丧着脸说,“光看他的文字我的头痛就更厉害了……”

“整整打满了140字上限的‘痛’字是这样,我也是能够隔着屏幕感受到他的头痛呢。”友城扶着额低声说道,“不过这样的头痛是不是有点危险啊?你不是说要十个小时才会死亡的吗?”

“但是昏死过去和真正意义上的脑死亡是两回事啊!”

看到布乃以高中还没毕业的小孩姿态嚷嚷的样子,友城也稍微松了口气。自己的搭档在他看来,完全可以在下一秒便与期之前的言行判若两人。

“很有可能一个小时过去就睡得死死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脉搏逐渐变弱,而十个小时后没有人发现就真正心脏停止跳动了。一个脆弱的生命就此离我们而去——BAD ENDING啦!”

“你不要一副说的很轻松的样子啊……事关人命的事啊。”

“没事的,友城刑警。”布乃轻声说着,她眯起眼睛微笑着看向友城,“我们是刑警,刑警是不会让人死去的……!”

“刑警是不会让人死去的……”友城掩饰住笑意说,“即使是很有日剧风范的台词,但还是感觉斗志昂然了不少呢。”

“不是日剧台词,是我自己想的啦!”

“让我们继续来看看评论区好了……”无视掉布乃的抗议,友城夺走鼠标的操控权,“一如既往地没有负面的评论出现啊。”

“有点像微信的推文,只有经过作者筛选的评论才能够出现在文章的下方。”

“推文的话只留好的评论我还能理解,毕竟做宣传什么的只留正面评价就可以了。”友城低下头思考说,“可是为什么发布的微博也要这样做呢?”

“难道也想给自己的自杀做个正面宣传?”布乃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回应。

“有句俗语是说‘眼不见,心不烦’,说不定删除掉这些评论自己看不见了就不那么烦躁了。”

“都已经是要自杀的人了,还管什么烦不烦啊……而且删除这么多评论我自己本身肯定因为嫌麻烦而烦死了啊。”布乃因为想不到理由而皱起眉头,“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还真是多啊……博主的身份、地址、甩掉博主女生的身份、微博中提到的‘你’的身份,还有奇怪的删除评论的举动、以‘你’为对象公开发布微博的理由……”

“前面的问题哪怕能够攻破一个都好,这样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博主的所在地了。”

“能解决得了就好了。其实应该还有什么我们忽略的地方……就是那种我刚刚所说的奇怪的感觉,一直困扰着我。”布乃苦涩地笑着说,“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但有哪里不对呢……”

“……”

“你说……博主究竟是否希望有人能够找到他呢?”布乃扭过头,呆呆望着窗外在阳光照射下闪着金色光芒的梧桐。

“肯定是希望有人能够找到吧……不然为什么要公开发微博啊。”

“假如有着百分百的决心去死的话,绝对不会希望有人能够妨碍自杀的。自杀者一般会注意自己的仪态,不想让他人发现自己丑陋的死亡的姿态。”布乃说,“这位博主既然选择发微博,绝对是没有这种决心的……希望被人关注、希望被人找到……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不选择共享自己的地址呢?这样的话肯定更快有人会发现他的啊……”

“这个人本身就挺奇怪的啊……应该是忘记了吧?”

“忘记了啊……”

布乃的语气里充满着怀疑。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缓缓移动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

“这么一看,今天天气真是好呢。宜人的微风轻轻拂过树叶的间隙,徐徐阳光洒下……这样的天气,这样的世界……”布乃用慵懒的口吻说着,忽然顿了顿,“这样的天气,为什么他会觉得很冷呢?”

“什么你觉得冷吗?是空调温度太低了吗?我倒不觉得还是有点热的哦。”友城有些没听清楚布乃的话,用手比划为扇子扇了扇风。但因为房间内有空调所以其实并不让人觉得闷热。

随着布乃的视线朝窗外望去,友城灰色的视野里点缀着一块正方形的生机色彩。窗外湛蓝的天空,一如既往地出现在那。那深深的青色好像能让人看到宇宙的边际。

布乃耷拉着脑袋,默默沉思着什么。忽然她像是下意识地、机械性地拉开了自己面前的玻璃窗,一瞬间混杂着烈焰般炽热气息的空气化作风涌入房间。

“哇你在干什么!?”友城见状大叫道,“你疯了吗……?这种天气开窗简直要热晕了!”

“……”

似乎还沉浸在思考中的布乃的没有回应友城的抗议,一头短发在空中飘逸着。她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好热。

这是她此刻唯一的感觉。然后自己脑海里浮现出的种种文字,被一张图片所代替。

“喂、等等……既然今天的天气是这样的话……哇、哇!友城刑警——!”

见布乃转过身高兴地近乎蹦起来,友城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突然像魂丢了似的。”

“就是这个……我在意的就是这个!”布乃用手朝着窗外比划着,然后近乎是用跑的速度冲到电脑前,调出了博主微博上所上传的唯一一张图片,“友城刑警你看!这么热的天气,博主竟然带了手套,而且看衣服的袖子给我的感觉也绝对不是这个季节应该穿的衣服啊!但是照片上他的手却完全没有出汗,难道是下丘脑体温感受器出毛病了吗?这不可能的吧!”

“好像还真是诶……”友城马上深表同意地点点头,“之前怎么就没注意?”

“从刚刚开始我们就一直在关注文字内容,而忽视了这张图片矛盾的存在啊。”

“那照片中拍照的人穿着的是冬装,说明了……”

“说明这张照片是在冬天拍摄的呢。”布乃接过话茬,露出依稀带有一些讽刺意味的胜利笑容,“冬天拍的照片现在才拿出来用,忽然要自杀的人不可能提前准备好自杀要用的药物吧……那么至少,现在我们可以得出的结论是,这一系列微博很有可能是一次预谋已久的恶作剧呢。”

“最终绕了一大圈还是觉得是恶作剧了吗?”友城苦笑着重新坐回椅子上,“白忙活这么久了啊。”

[3.31 前往最后的结局]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会对对自己失去信心?为什么会对未来失望?为什么你的语气会如此轻松?为什么会做出如此残酷的事?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结束呢……?而且,为什么会选择我来见证那悲惨一刻的到来?鲜血与呻吟与泪水与漆黑与刀锋与微笑与药物与死亡与挣扎与残酷与悲伤的混合场景,我怎么能够如你所愿高兴得起来啊?

诶如果按这样的速度……即使真的有上帝存在也不能拯救的。那么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空白的大脑里没有出现任何文字。

我已经做了任何我所能做的事。

除此之外,我能做的呢?

没有呢。

没有任何的办法。

按着宛若灼烧般疼痛的胸口,冰冷的屏幕散发着惨淡的白色光芒,眼泪都快流出来。

我曾经书写过无数的故事。

我讨厌悲剧,非常讨厌。

所以在我所编织的故事中,最后的结局一定是主人公过上了幸福快乐生活的HAPPY ENDING。一次又一次重复,无数次重蹈覆辙,即使被你称为“毫无意义的强行结尾、强行洗白”,也不会改变的我的信条。

那么——这个关于你我的故事的结局,终究只能是BAD ENDING了吗?

*

“那么,再让我们从头来整理这个案件吧。”布乃高亢的声音丝毫不隐瞒自己的喜悦,“博主这家伙早在冬天的时候就着手开始准备这起恶作剧,在药店的时候拍摄了我们微博上看到的那张照片。”

“关于那张照片我其实还有个想法……”友城打断布乃的话说,“从那张相片拍摄的角度看,绝对是用手机照相功能拍摄的。按照博主微博的话的内容,他当时应该是在药店拍完照片便马上上传了微博,但是现在我注意到了……博主所有的微博都是来自‘微博网页版’,也就是电脑的浏览器上所登陆的微博。其实我们在看到那张照片时就早该意识到这一点了……关于什么穿着、手套的问题都是其次应该考虑的。”

“所以友城刑警你一开始发现了吗?”

“没有呢。”

“那不就得了。”布乃嘚瑟耸耸肩,“发现了照片的问题还是本小姐的功劳!如果不是我发现了季节不对的问题,友城刑警你也不可能发现移动端与电脑端的区别!”

“行吧行吧,我只不过是好心帮你巩固了你的论点。”

现在房间内的氛围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轻松的情感弥漫在空气中,逐渐代替了原本的紧张与不安。

“这样一来之前许多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了,或者说根本都不用考虑其真实与否,反正都是无聊的恶作剧而瞎编的成分。”布乃脸上浮现出一种想要哼歌般的愉悦表情,“让微博中出现所谓的‘你’也只是想让文字更加具有张力吧?毕竟这也给人一种微博公开裱人的感觉,我国的网民最喜欢看热闹了,当然也会吸引一大批人的评论和转发,这样就骗取了大量的人的关注呢。”

“不过删评论这个行为还是很奇怪哦……”友城随口说道,“还是之前提到过的,想要引起更多人的关注就不应该只留下好的评论,这个做法怎么想还是太奇怪了。”

“我觉得有心思搞这种恶作剧的人本身就很奇怪好吧。”布乃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对于这种喜欢搞事的家伙,就不应该用常人的逻辑代入他们。”

就在这时,摆在桌上的电话久违地响起。两人交换眼神之后,友城握起听筒放在耳边。

“喂,您好……嗯没错,终于找到了吗?好的……嗯,我记一下。”用脖子夹住听筒,友城接过布乃递来的圆珠笔和白纸,“请您说吧……唔……好的感谢您对调查的配合,一有什么情况我会再询问的。”

“确定下客户端的问题。”一旁的布乃凑过来小声说。

“哦,不好意思,还有一个问题。能查到那名用户微博使用的是电脑端还是移动端吗?电脑端的网页是吧?好的非常感谢……”

听到这个答案,布乃笑盈盈地将白纸举起在眼前。

“果然这家伙只是个恶作剧的搞事家伙,企图把我们骗得团团转,真是用心险恶~!”

“我看你的样子似乎挺开心的啊。”友城调侃说,“一开始不是很期望遇见点不一样的大案子,希望他是真的要自杀吗?”

“哪有啊?友城刑警你别在那无端揣测好吗……”布乃稍微皱了皱眉头反驳说,“最后证明是恶作剧只是让我有点小小的失望罢了,可这也表示着没有人会死去啊,对于刑警来说这也是相当不错的结果了。”

“心态倒是挺乐观的哈……不知道是谁刚刚一直愁眉苦脸的。”

“哇你就别说了友城刑警,一开始判断失误的时候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博主的生死吗?”

“担心是担心了,但是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干着急。现在倒是地址已经来了,就在W大学附近的一家便捷旅馆里,开车十分钟左右就到了。虽然很有可能是恶作剧,但是这种消息也算是造成了一些社会影响,不管犯不犯法我们也得找博主谈谈,警告一下,不能让他直接潇洒地装完逼就跑了。”

“那就赶紧去教训一下这个在微博传播虚假消息的坏小伙吧!”布乃搂起袖子,做出一副要打人的姿态,“这种假消息韩红听了想打人。”

“这么恐怖的吗?”友城见布乃如此亢奋,无奈地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套在手指上甩了几圈,发出叮当的金属碰撞声,“那就别在这耽误时间了,赶快走吧……”

*

Ayano. V 来自 微博网页版

[脑袋好像溃烂一样 大概就是那种摔碎的生鸡蛋的感觉 头盖骨的内侧 仿佛被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黄色脑浆 迷糊]

Ayano. V 来自 微博网页版

[越来越迷糊了 那些吸食毒品的人会不会也是这种感觉呢]

Ayano. V 来自 微博网页版

[但是我到底在做什么呢 我是真的想这样做吗]

Ayano. V 来自 微博网页版

[也许马上就要到最后了吧 哎]

*

“博主的微博又更新了。”行驶的汽车中,坐在副驾驶的布乃用手机刷着微博,然后扭头看向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的友城说,“好像……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正想自杀了……”

“怎么忽然开始说这种话了……”叼着烟的友城朝窗外吐了口烟雾,“之前的那坚定的决心呢……唔……”

布乃直接给了友城一手肘子。

“哇难受!友城刑警开车的时候能不抽烟吗?”

“你有意见就提别,直接动手啊!”友城不满地叫道,并知趣地将烟头掐灭。

“我意见大到只能用拳头发泄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虽然系着安全带,但布乃仍然像个多动症患者一样不安分地扭动着身体。

“哎……”失去了尼古丁麻醉作用的友城叹了口气。一旦停止吸烟,隐约的不安感就会代替化学成分在脑海中打着转。这时面前的信号灯由绿色转为红色,他松开油门后,车子稳稳地停在了白线后。

来往行人的身影映照在挡风玻璃上,在这喧嚣都市的一角一切宛若机械版运作着。太阳斜射进车的内部,通过仪表盘反射的阳光让友城有些睁不开眼。

“你还真是兴奋啊。”等待时间中,友城看布乃按捺不住自己的模样说道,“就不能稍微有点紧张感吗?”

正对着阳光的搭档的脸颊被照的微微泛红。

“有什么好紧张的,我们马上就要接近事情的真相了呢~”她理所当然地摆摆手笑着说,“是时候来验证我精彩的推理是否正确了!”

“万一不正确怎么办呢?”

“那也没关系啊,即使退一万步来讲博主真的服安眠药自杀,现在我们赶过去也一定能救得下来的。”面对友城的挖苦,布乃用手轻拨着头发,然后握拳搭在胸口,很有信心似的露出笑容,“无论如何,等待在我们面前的HAPPY ENDING的这一种结局!”

“只会是Happy Ending啊……”友城意犹未尽地重复了布乃的话,然后以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话语嘀咕道:

——“真的会是如此吗?”

即便是阳光满溢的午后,与这光鲜明亮的世界形成对比的是友城此刻脑海中如乌云般挥之不去的不安感。在这不足几个街区的距离内,在仿佛永恒般的十分钟里,友城在内心一直思考着某种不应存在的可能性——自己搭档完全没有在意到的可能性。

布乃似乎没有听到自己的这句话,眼神落在从车前走过的行人身上,愉悦的表情就仿佛是要在下一秒哼出歌。对她来说,这些素不相识的人们也是作为刑警的自己所守护的对象吧,心怀着这样的热血与善意,友城认为她的世界一定与自己的世界有所差别。

如果自己能像她一样始终看着自己的前方就好了——这样的话,就不会有所顾虑、有所委屈、所有怀疑了;如果事态正常发展,这些负面的想法都将失去意义。早知是如此的结果,为何当初要浮现那样的想法呢?

这种感觉就像是,早知道自己现在不想自杀,为什么一开始会选择自杀呢?

……

阳光似乎过于强烈,逐渐侵蚀了自己思考的价值,友城到最后也没能向搭档开口说出自己的忧虑。随着目的地的接近,在日复一日、毫无新意的日常中忽然冒出的非日常的、两人都投入了大量精力的案件,也即将到达尾声。

红灯切换为绿灯。两人的面前的人行横道上再度空无一人。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在道路的重点迎接两人的,一定会是所谓的“Happy Ending”,一定会是……

所以感到全身脱力的友城只能拧足了力气踩下油门,让汽车缓缓向前方驶去。

[3.32 终将到来的Happy Ending]

将车停靠在路边后,友城和布乃快速下了车,并朝着便捷旅店的大门口走去。

[曾经在你的故事里看到,人在死之前会感到很温柔,甚至会有看到天堂的幻灭感。大概这种感觉是真正存在的吧。]

两人向前台展示了自己刑警的身份,并询问了查询到的房间号的房门的备用钥匙。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时候,人才能感受到,这个静谧的世界是多么的美丽吧]

楼层不算太高,所以无视了电梯的两人向安全出口的楼梯走去。

[还能活下去就好了]

楼梯间并没有能够与外界接触的窗户,只能靠墙壁上昏暗的LED灯照明。两人静默地向楼上走去。

[看了大家的话之后 我觉得 剥去可恨的扭曲皮囊 一直存在于眼前的世界,竟然是如此般静谧美丽]

最终在指定的房间前停下了脚步。

[我也许 能够稍微喜欢上这个世界了吧]

由友城轻轻敲响了房门。铺着劣质地毯的走廊上只有两人的身影。

[可惜我大概已经没有救了 这一定是这个世界对我的小小的惩罚]

里面仿佛没有人似的,没有任何回应。再度叩响了门之后也是如此。

[已死之人永远无法得到宽恕,但倘若是生者的话还能够互相原谅吧 那你们又能够选择原谅什么呢?]

两人用眼神交流一瞬后,友城掏出从前台得到的备用钥匙,**了门把手上的钥匙孔里。

而就在这时,门意想不到地自己打开了。看来是房间的主人终于回应了两人的敲门声。即使拉着窗帘,午后白色的阳光依然照亮了整个房间,在房门被打开后毫无保留地溢出到走廊。

一开始还有着警惕心理的友城看到开门的人后,稍微松了口气,但心头也涌出些许疑问。

而那个人看到两人的到来,脸上没有太多惊讶的表情,淡淡的微笑彰显着自己似乎已经预测到了两人的到来。

“您好,我们是刑警……”

“有什么事进来说吧。”没等友城说完,那个人就移开道路邀请两人进房间。

“那就打扰了……”

跟着那个人进了房间后,友城环视了房间。普普通通旅馆标准间,先不说有人有试图自杀的样子,甚至连一点居住过的痕迹都没有——除了摆在床上的那台笔记本电脑以外。

“是你写的那些微博吗?”目光落在电脑上友城询问说。

“是这样的。”没有迟疑便承认了。

“你就是微博用户Ay……什么什么的吗?”布乃问。

“您是说Ayano吧?”

“对对,就是这个奇怪的名字。”

“不是我哦。”

“啊?”

“我只是在登陆A君的账号而已……”

“……”布乃陷入了沉默,“你的意思是,你在用别人的账号?”

“嗯。”

“也就是说,那张照片是你说的别人的照片的咯?”

“对,是他拍给我的。”

“那他人呢?为什么你要发这些微博啊?”布乃看着眼前的“嫌疑人”,有一大堆问题要问。

“他已经发不了这些微博了。”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哀伤。

“发不了?”

“……”

回应布乃的只有淡淡的微笑。像是难以启齿般,无法开口的尴尬笑容。只留下布乃愣在原地,等待着答案。

[这次真的是最后了……]

“因为博主已经……不在了吧?”友城接过话茬说。

听到友城的话,女孩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失去了踪影,但随即恢复了原本淡淡的一抹微笑。

“什、什么?”布乃叫道。

“在看到你的一瞬间我就明白了:将微博上的年龄写为18岁的理由,并不是因为要玩梗……而是如果是在今年冬天就去世的话,终年就会是18岁,就是这样吧?”

女孩没有回应,一如既往地眯起眼笑着。友城将这种回应当成一种默许。

“还有就是,微博的前后信息不一样。明明一开始扬言说要割腕自杀,但是为什么到最后却毫无征兆变成服用安眠药自杀了呢?”友城瞥了身边的搭档一眼,她用难以置信地表情盯着女孩,“这转变也太过于奇怪了……我甚至想怀疑,写这些文字的人前后并不是同一人……前半段是博主本人发送给你的消息,而后半段则是你自己修改文字所发送的内容。”

“啊……?”从布乃嘴角漏出呻吟般的声音。

“博主已经在今年冬天自杀身亡。你运用他发送给你的消息发了这些微博……”友城痛苦地说着,“所以,你就是文字中所指的‘你’吧?”

布乃与女孩的缄默不语导致房间内一片死寂,宛若遥远的星星所散发的寒冷光芒笼罩在夜空。

[如果还有明天的话,就太好了……]

“这您都能发现啊,太厉害了。”

随后女孩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以憧憬的目光直直看向面前一脸严肃的刑警。与刘海下的阴郁眼神相反的,她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开朗起来。

“我一直在等你们来,但是你们来的比我想象中更快呢。可是……可是啊,如果那个时候你们能再快一点就好了……”

[再见了。]

[3.41 文学少年与少女之诗]

看着两位刑警困惑的表情,总感觉有一堆话想要说出。因为觉得这里的气氛有些凝重,所以我在写完最后的微博后,合上了自己的电脑,端正地坐在床上与两人对视。

虽然在他们眼里,我大概是类似“嫌疑人”之类的角色,但或许看到我的身形与外貌后被断定为没有任何威胁的人物,即使我不打招呼做着自己的事他们也没有阻止我的违规行为——我也有幸能够完成我今天的微博发布任务。

那么一切方程式都已经完成了,盯着电脑屏幕整整半天的我连午饭都没吃,此刻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叫,不过如果我对两位刑警说我想出去找点吃的,估计会被说成企图拒捕而被现场逮捕吧?所以即使肚子很饿我也得忍耐才行。

他们的眼神似乎一直在追问着我这样做的原因,而对我来说这也不算什么特别不光彩的事,一开始我也没打算藏着捏着,如果是在冰冷的审讯室接受审讯我肯定受不了那种压抑的氛围,三下两下就被撬开了嘴巴。所以在这里向两位刑警交代我这样做的缘由也是正合我意。

那么,该从哪开始说起呢?

*

A君和我的关系吗?A君的话和我的关系话……用最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网友的关系吧?

就是网友啦,A君是他的昵称,我过去都这样称呼他的。你看你不觉得“友城”和“布乃”这两个名字也挺像是网上的昵称吗?这个年代有网友并不是什么特别让人惊讶的事吧。

嗯……虽说只是网友,但是后来才发现我们考到了一所大学,但我们从来没有在现实中见过面哦。要说为什么不见面的话,这也很好理解吧,明明我们都是在网络上二次元群体上认识的,对彼此的印象都停留在网络上的文字聊天上,顶多就是听听彼此的声音,连照片都不给对方看的。既然如此啊,为什么要破坏如此美好的关系强行在现实中见面呢?

大概不是沉迷于二次元的你们是不会懂的了,所以说你们也不必费心去理解就是了。不要摆出一副难堪的表情嘛,其实我也有想说见面,毕竟我们在几年前就已经在网上认识了,而且考到同一所大学也算缘分,可他就是不肯答应我们的见面。A君自己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强求的。他是我在网络上写的文的读者……写的什么,这种问题也就不要问了嘛,怪羞耻的,毕竟谁都有那个时候(虽然现在依旧中二没毕业呢)。

不过那还真是段令人怀念的日子,我一个人笨拙地用手机屏幕,一个字一个字打出自己脑海中所构想的故事,然后将其上传到自己的博客。我还是对自己的文章有几分骄傲的,在与我同龄的女生都沉浸在玛丽苏或者某巨人作家的青春伤痛文学之时,读过不少外国著作的自己所能编织出的美丽童话绝对是能在其中独树一帜——这种另类也导致我作为一个没有名气的博主,并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我所编写的故事。

我早已习惯自己博客始终保持个位数的点击量,直到某一天A君忽然在我的文章下面给我的文留下一段长评。近千字的文章中,这个与我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对我的故事给予了称赞,并很礼貌地为我的故事提出了一些建议。

“最后的转折显得有些生硬,这个时候突然HE会给人一种没有铺垫的感觉。”

“整体上是一则非常美丽的童话,叙事上虽有不足不过整体感很好。如果说美丽的精灵能够在异世界好好与王子生活下去,这样开放性的结尾也挺有诗意的存在的。”

因为是第一次受到评价,欣喜万分的我傻头傻脑地对他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并自己会接纳他的意见,并希望他能够作为读者继续阅读我的作品。虽然答应得不是很干脆,但是我知道A君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今后我每一次在博客上上传新的故事后过一段时间,他的长评总能够出现在文章的底下。

就这样,在网络世界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中,三流故事写手与热心读者的故事也渐渐开始被我们俩书写。从最初只是写故事与阅读,再而后发展为写作技巧的交流,然后再到聊天软件上生活中日常琐事与各种兴趣爱好也不时会聊起的关系,我们成为了仅在网络上存在的朋友。

在三言两语的聊天中,我渐渐能够了解A君是个怎样的人。

现实中算不上成绩太好,主要是对学习不太上心的缘故,如果他想的话,考试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每天放学后也不上晚自习,独自跑到学校图书馆看书看到闭馆是他的的常态。正因为这样,所以现实中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朋友吧,而他经常提到的同桌男生也应该是和他接触最多的人了。

“我同桌虽然一直搞不懂我到底在想什么,不过看着他在上课时冥思苦想我从书本里摘抄的话时,偶尔也会觉得他很可爱吧。”

“……你们不都是男生吗?”

与A君很相似的是,如果我是现充的话也不可能频繁在网络上写着少女的童话。虽说没有他那样的孤立,但是能称的上真正亲密的朋友绝对也没有几个。或许对中学女生来说,兴趣圈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吧,不能融入那个小圈子的人最后只能选择退出,至少在我们学校是有着这样的规则的。我就属于那种不符合圈子的人,喜欢读书和ACG的女生本来就挺另类,再加上现实中阴郁的性格、固定不花哨的校服穿着、不好好打理的头发以及厚重的眼镜,让我全身散发着“不要接近我”的气息,真够绝望的。

因为在现实中找不到能够聊得投机的人,所以在网络上遇到A君后,才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心中有许多话想对他人说,而与我的人生丝毫没有联系的A君也肯倾听我的诉说,我真的非常感谢他。

作为网友的我这样想也许有点奇怪,虽然A君像我在现实中认识的一些书呆子一样整天看书,不和现实中的友人交流,但却给人非常聪明、敏锐和深沉的感觉。

即使我们之间大多数时间只是文字间的交流,但他的文字却真的让人仿佛感觉自己对话的人正坐在自己的对面,露出各式各样的表情。

但文字谈吐有些时候也非常深奥难懂,我甚至去网上搜索相关专业术语都无法读懂其中的涵义。

“毕竟我每次都在上学,因此此过程中一直都得进行洗、阅读、书写、沉思、还有和同桌交流什么似的。我想确认当下元素之间的位置,那么我是做得到的:我、当下正在一个有机的社会整天之中,在一个不断消失又不断出现的生命社会之中,身处‘教育’的符号之中。但经由象征交换、我不断地消解的全力。事实上、归根结底,每个人都知道的比我们信息时代以前的思想家要多:这大概是历史的内在逻辑所导致的……”

“Σ( ° △ °|||)︴”

大概就是像这样偶尔中二到说长篇的话,他应该也是一脸严肃吧,我也只能靠卖卖萌回应。但我知道A君说这些话只是想像我一样表达掩埋在自己内心的、不被他人理解的思想,绝不是通过炫学而获得某些优越感——毕竟从我这谁都能得到优越感吧——所以不管他有些时候说出的话是多么奇怪,我都会尽量去理解他的意思并给予回应。

尽管如此,他也会在不经意间给人一种玻璃雕刻般的脆弱,或者说虚幻的感觉。

“呐,你觉得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呢?”

“为什么忽然要问这种问题啊……”

“因为这是我一直想追寻的答案嘛。从我看完了《族长的秋天》开始,我便在开始思考这样的问题了。”

“这是《百年孤独》的作者的另一部作品吗?”

“是。”

“虽然我连《百年孤独》都看不下去呢。”

“那么你真是幸福啊。”

“?”

“如果不用思考这样的意义,就不会因此而感到绝望吧。幸福者的世界和不幸者的世界终究是两个呢。”

“……”

“所以我真的非常讨厌这个世界。”

“……”

我真的非常讨厌这个世界。

面对这样的话语我不禁哑然。为什么他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语呢?

虽然有些时候我觉得生活是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但也不至于到达令人讨厌的程度。至少,我还能透过网络,与屏幕另一端的A君一起分享我的故事,这对我来说也算是小小的幸福。

而每当我们的对话即将冷场之时,他总是会回应说:

“我刚刚就随口说说发泄一下,你不要太在意了。”

虽然我觉得A君不是这种爱开玩笑的人,但是我觉得懂得许多知识的他一定能比我更了解这个世界,也更能够找到活下去的意义,所以我下定决心相信这只是博学者对知识的无限欲求。

“上帝不存在于这个世界,那你觉得上帝存在吗?”

一般他问我的都是这种问题。

“我觉得《白箱》这番超好看的!”

但是我一般都是以这种话题开口。

把虚构的故事和自己的想法放在一起聊,其实是件很有趣的事。但是我的知识总显得不足,到最后总是从A君那学到了许多东西。不仅如此,我顺口一提的事,A君总是会像早已翻阅过资料般给我解释——虽然很多情况下,我并不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可我也不会觉得很郁闷,因为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正常聊天。在我看来,也许现实中大家的话语才是话中有话,其中的深意还留着我们自己去绞尽脑汁发掘;而像我们俩之间毫无保留地倾吐内心的想法已经算很容易去懂得彼此的状况了。

值得一提的是,A君这样一个博览群书的男生,竟然也是个比我还宅的重度ACG患者,这真的是令我没想到的。我实在是无法把读博尔赫斯、尼采作品与ACG这两个词联系起来。曾经听他说过他昵称的涵义就是一个叫“文乃”的角色名字的罗马音,还叫我去听这个人物的角色歌。虽然我喜欢ACG但是并听不懂歌词,非常富有ACG特色旋律也不够抓耳,所以我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象征性地回答说“好棒!”。

其实关于现实中的问题都一直是我单方面在讲,A君再关于自己的现实生活这方面谈的很少。所以其实我对他了解的真的算很少,可以说是根本不了解他。而有时候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跟他连续几个小时滔滔不绝讲述关于我现实中所遇到的麻烦,所以想必他一定相当了解我了吧。

“我大学要学习什么专业、将来要从事什么工作之类的,我现在一点想法都没有……就感觉没有什么目标,太迷茫了。”

“一般人都想读个就业好的专业,当然有的人又叫你忠于兴趣。不过从我对你的了解看来,大概文科专业是比较适合你吧。但是你喜欢的文科专业只是你‘想象中那个专业的样子’,实际上学习起来应该还会十分吃力。不过上大学其实读什么专业跟你以后要从事的工作没有太大的关系吧。你现在不是需要迷茫这些事的时候,好好静下心来考一个平台高一点的大学才是当务之急。而在以后,我觉得二十五岁之前你都可以随便碰壁、跌倒、受伤,然后摸索着真正适合自己的东西是什么。不知道方法的话也没有关系,多读一点书就好了呢。”

大概是听了这席话之后,我高中时期一直挂念在心头的重担总算放了下来。

那么有些时候,我有点在意:在A君眼里,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我们每天都会上线聊天,都会通过网络信号交换彼此的想法,这是宛若机械运作般充满美感的日常行为。我已经把A君当做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来看待了,那么我对于他来说也算重要的朋友吗?像A君这样的聪明人,想找朋友的话也应该是与自己实力相当的聪明人才对吧,所以笨蛋的我或许根本就不够格。

不过我不会因为自己比不上A君而就陷入自我厌恶的循环,因为我们毕竟只是网上的朋友,在现实中是绝对没有接触机会的,所以即便A君不把我当朋友我也不会伤心。

这之间的距离要克服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但至少他在我对生活感到迷茫的时候给我指明了方向,伴随我度过了高考前那段最困难的时光。我觉得只要有这段回忆在这,即使我们可能因为时间流逝而逐渐变得疏远,不再像往日那般聊天至深夜,我也希望A君能够找到自己一直在追寻的意义,希望他能够幸福下去。而对于我来说,只要A君能够记得我,如果偶尔有空,当我再写出什么故事的时候,他能够帮我看看,给出点评价,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平凡的我对未来的期望便是如此渺小。

可这一年的冬天,A君死了。

上帝也许真的很讨厌人类吧。

[3.42 1/800000]

A君是自杀的。

世界上每年有大约80万人自杀,A君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

A君的家本身就在W市,所以葬礼也是在本地的殡仪馆举行的。

葬礼当天下着雨。雨丝轻轻落在地面上,水洼里反射阴沉灰暗的天空。我在想为什么葬礼的时候天空总是一副哭出来的表情呢。

进出殡仪馆的人里面没有我熟悉的面孔,而且意外地没有同龄人。撑着黑伞的我驻足在门口,犹豫是否该进入。

尽管撑了伞,但是肩膀却依旧被淋湿。我开始讨厌伞这个东西了。明明是我自己撑的伞,却要怪罪于我的伞,这样的思考回路大概是生病的表现。

虽然没有进入到会场内部,但我依稀能想象出里面的场景: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的气味,整个房子都被雨声和香烛的气味包围,身穿黑衣的大人们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进行着葬礼这一毫无意义的仪式。那些人中应该完全没有认识我的人吧,或者说连我的存在都不知晓。我只不过和A君和网络上的朋友罢了,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出现在葬礼上对于他的亲属来说也是相当碍眼的存在,而且如果被问起身份来那可就麻烦了。想必那个时候我应该是吱吱唔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A君的亲友看到我如此丢脸的样子,一定会露出疑惑的神情,百思不得其解吧!

就在这样胡思乱想时,一个握着手帕两眼红肿的女士向我搭话说:“请问您是……XX的同学吗?”

请原谅我并不记得A君的真名叫什么了,因为在网络上我只用“A君”这个昵称来称谓他,而在调查学校自杀学生的名单中知晓了这个陌生的名字。我只知道他母亲说出的这个名字一定是A君本人的名字没错,所以战战兢兢地点点头。

“我是……他大学认识的朋友。”如果说我是网上认识的朋友肯定会被投以鄙视的目光吧,所以我撒谎了。

“这样哦,别待在外面了,淋雨会感冒的,快进来吧……”

伯母将我拉进会场内部,里面如想象中般都是不认识的人。会场其实很小,并不能容纳多少人,但狭小的空间也给人一种更凝重的氛围。

而在座位中间所构建的走廊的尽头,摆放着A君的遗照。我下意识以为A君的遗像会是灰白色的文乃,但仔细想想那只是他的常用头像罢了。我很想把这个玩笑讲出来,但是这种地方不会有人想听我说这种笑话吧。

“这边……”我在伯母的带领下,衣服湿漉漉的我在众人刺眼目光的注视下走到了遗像前。

大概这是我第一次如此仔细端详A君的真人照吧。

在我的脑补中,A君应该是动漫里留着银色头发的大帅哥长相才对,但实际看照片才觉得他的长相也是如此普通,普通的黑色头发、普通的黑框眼镜、普通的五官、普通的不能称之为笑容的笑容。是不是会有种幻想破灭的感觉呢?也许是有的,但我并不打算将A君的容貌存留在心中的角落。他只要永远是我想象中的那副模样就行了,因为我们的见面原本就是不被允许的。

不过,还好这张照片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如果祭坛中央摆放的遗像中,上面是挂满微笑的A君的话,这种葬礼上常见的场景一定会让我作呕。

冰冷的水珠从我的衣服上滑落,我感觉非常寒冷,近乎要发抖。似乎是A君的母亲沟通了一下,马上就轮到我去上香了。烧香途中,我没有看那张遗像,而是合上眼在心底默默与自己想象中A君的模样道别。话虽如此,我却没有想到什么道别的词汇,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远离了祭坛,其他穿着西装的人物代替我站在了照片前。

“谢谢你能来送他一程……”伯母说完就带着几乎是要哭出来的表情,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你大概我儿子他唯一的同龄人朋友吧……但从来没听他说起过你……”

我受不了陌生人这种夸张的举动,连忙让伯母起身。原本打算看一眼会场就走的我,最后还是选择与心态十分不稳定伯母谈话。我对A君可谓是一无所知,所以无论如何,即使A君已经死了,我还是想知道多一点关于他的事。

可我在现实中连A君见都没见一面,所以只能仔细拿捏着言语,生怕什么地方出现了漏洞引起对方的怀疑。

父亲在A君初中的时候去世,从那个时候起伯母开始察觉到A君正在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从起初的阳光少年,不知不觉间就成为了活在了自己世界里的叛逆少年。在同龄人,大多数这样的转变都是沉浸于电子游戏中,而A君却与众不同地沉浸在读书中,折让伯母感到很意外。虽然社交能力实在是不行,但是因为一直在读书,A君的成绩也没有滑落太多,所以他周围的人也一直把A君当做一个喜欢看书、不喜欢与他人交流的阴郁的少年。

“所以他考上大学后,我希望他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在现实中交到朋友。”

“不过没想到……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伯母伤心地诉说着自己的期望。我跟着点头,表情很僵硬。不知为何,我有种不是在听发生在自己身边故事的感觉。就感觉这样的事实其实是不应该存在的,这并不是属于A君的故事。

我记得A君曾经说过,他讨厌着这个世界。他终究认为自己是不幸的人,才会选择自杀吧。但是如果这正是他所期待的结局的话,那么自杀之后A君究竟是否能算是幸福呢?死去的人会感到幸福吗?或许说A君其实并没有死亡,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的某个时间点终止了,而世界本身并没有改变。这么想似乎太虚幻了,不如设想A君其实并没有死,那段自杀的聊天记录和那些图片只不过是他伪造的罢了,这一切只是他的一个宏伟计划的一部分,制造自己已经死亡的假象,让世人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从而在阴暗的地方计实施自己改变世界的行动……

“请问……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结果在我胡思乱想之时,伯母问了这个问题之后愣了好久。我赶忙回答并装出一副很难受的模样,以逃避怀疑的目光。

“我记下了……真的……很感谢你能够出现在他短暂的一生。”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摆出了怎样一副表情。

*

离开殡仪馆时,伯母好几次向我鞠躬表示感谢。

雨下得并不大,不撑伞确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但我仍然没有撑伞,任凭天空落下的无数水滴敲打着我的身体。就像是重归青春期少女雨中漫步的浪漫般,我有点享受冰冷的雨水渗入衣物与皮肤接触的感觉。眼睛的镜片被水雾弄得很模糊,我摘下眼镜放进口袋,视野依旧一片模糊。

这样下去会感冒的——内心在这样告诉自己。但我的身体却不理不睬。殡仪馆处在比较偏郊区的位置,所以这种雨天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即使我是这副奇怪的样子也不会有人看见。

不过在葬礼上没有哭泣呢,我没想到自己会如此漠然。在这之后我和A君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任何接触,这是件很令人悲伤的事,我却哭不出来,我真的是这么绝情的生物吗?

可是,我和A君在现实中并没有见过面,现实中无论是谁都不知晓我们的关系。我们之间的联系即使是轻轻挥动小刀,都会被切得粉碎——毕竟只是网上的朋友的关系,在0与1的世界中,每天都会有人消失,A君如果忽然有一天不再上线了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我想我也只会因此而感到略微的遗憾吧?原本这只是一个Boy Meets Girl的故事,最终平平淡淡的结尾,分别早已是预订调和的事,就这事这样的故事。

但是——

为什么……为什么A君要将那些话对我说呢?

我的思绪回到几周前的那天,在久违的与A君聊天中,他忽然对我说了一件很有意思事:他有喜欢的女生了。

我一开以为只不过是某个二次元人物罢了,结果他似乎很严肃地向我强调是现实中的女生。我对此很感兴趣,就追问了许多,不过A君似乎不肯向我透露半点那个女生的信息。

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先是很开心A君终于肯向我寻求帮助了,其次我也是由衷地替A君感到高兴。虽然A君在我心底是很重要的人,但我对A君的感情绝对不是所谓的“爱情”——不然这个时候我一定会很生气才对吧。所以啊,我是真心希望A君能够找到幸福的。

我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经验,但我至少知道女生的心态是怎样的。以往都是A君单方面在帮助我,这次得由我去为他出谋划策了。所以我鼓励他大胆地去表达自己的感情,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是不会有结果的。我也知道A君在现实中人际交往方面可能会有些问题,不善于表达自己,所以这也是锻炼他的一次机会。

在这之后,我一直默默期待着A君的答复。

期间A君几天都没有上线,我想他一定是在做好心理准备吧。

但是,等来的却是我们之间故事的结局。

毫无疑问的,Bad Ending……

[3.43 ReWrite]

“比起上吊之类、似乎是割脉更适合我一些吧 吃安眠药然后割脉、听起来好像很不错 你觉得呢?”

“那么决定了,用割脉来终结自己吧。”

A君直播了自己的自杀。不过不是在公众的频道,而是向我一个人,直播了自己的自杀。现在一旦回想起当时的聊天记录,恶心感与呕吐感就会涌上来,所以我看着模糊的灰色天空试图平稳呼吸。

我不知道为什么A君会做出那样的事,为什么对象会是我。我说过——我根本不了解他。所以在我看来很多关于他的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不管是上帝也好、存在也好、惩罚也好、启示也好……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

或许对他来说,这种东西就如同“葬礼”般,是相当神圣的仪式吧。如果我们眼中的世界是不同的话,我当然无法了解他认为真正有意义的东西是什么。我只了解我所能感受的,我所能体会的东西。

在那个寒冷的日子。窗外飘着白色的雪。

雪融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心碎的声音一样。

白色罐子里的安眠药。

如同冰峰般锐利的小刀残留在我的视野中。

无法用尝试去考虑的话语。

血红色的图片。

鲜血喷洒而出的诡异图案。

逐渐失去温度的被血染红的身体。

喉咙嘶哑。

恶心感。

绝望感。

无力感。

死亡。

冰峰般锐利的小刀与红色混合。

故事结束,干脆利落。

“永别了。”

选择割脉这种方法,即使我当时能够知道A君所在的地址,即使我当时报了警,也会来不及吧。A君的信念永远是如此之强,在没有人能够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便擅自离开了这个世界。这种神秘的、充满着神圣感的、我所不能理解的仪式。但我现在唯一能够知晓的是,他最后选择谈话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我。那么,我是不是也能够擅自认为我对于A君来说也是重要的人物呢?

A君已经死了。所以已经不可能找到答案了。

只不过是在网络上少了个朋友而已。仅仅是这样的现实而已。如果自杀是A君出于自己的意志做出的行动的话,我一定会支持他的。A君曾经告诉过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很痛苦,而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如果真的很痛苦的话,一直沉浸在幸福中的我也或许会做出和A君相同的举动吧。

我只是觉得很可惜……相当的可惜……如果A君能够更善于表达自己一点、如果A君周围的人能够注意到他的变化,能够给予他更多的关怀,说不定能够阻止这一切就好了——这么说似乎有点逃避责任了,作为和A君接触最多的我或许才是导致A君自杀的元凶。

如果不是我鼓励A君去表达自己心意的话,A君或许也不会死吧。但这种马后炮的行为不符合我的风格,我不会责怪任何人,也不会像电视剧里那些苦大仇深的男女主角那样把一切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一切已经发生了。无论在这想些什么、责怪些什么,A君都不会复活的,所以我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了。

“嗯,永别了。”

在朦胧的雨中,我向着鼠灰色的天空轻语道别。

深深喘了口气。我们的故事结束了。即使结尾不是非常完美,但总归是结束了……总归是,结束了。

……

也该撑起伞了,在这样淋雨下去身体真的会受不了的。

……

而就在这时,在我低下头的一瞬间,一股难以名状的感情从心头涌上,我赶紧阖上双眼。但是似乎已经太迟了,呜咽声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地发出。我用手承接着由脸颊上滑落的温润的雨滴。雨不知不觉间开始下大了。

失控的感情被宣泄在雨中,冰冷的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与衣襟,这股冰冷的感觉仿佛再度让我回到那个雪天,那种冰冷无助的感觉,窗外的雪融化的声音仿佛玻璃碎掉的声音。

不想让A君死。

想继续和A君聊天。

想听A君讲那些我所不知道的事。

……

黑色的视野中,我试图在其中展开A君如果没有自杀的故事。

A君也许会继续追求那个女生吧?或许也会再一次失败,但是也没有关系。A君虽然很悲观,但是他一定会找到适合自己的爱情的。也许在大学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不常联系,但我们最后一定也会成为关系很好的朋友。如果能在A君奇妙的一生中,成为他的朋友,那该有多好。也许在十年后的某一天,我们走在街上会忽然擦肩而过,我们就像是失去记忆的情侣一般回过头,以疑惑的表情看着似曾相识的对方,询问对方的名字。如果A君能够活到那时候,说不定他已经找到了答案了吧,那么那样的他一定会露出令人舒心的微笑的……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我发现……我对A君并不是什么其他的感情,我也不是那么冷漠无情。对的,我只是单纯的因为A君的死而感到伤心罢了。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真是太好了……

所以为什么只有A君会是这样呢?A君就这样死去了吗?他的死去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吗?他的死会有意义吗?——找不到答案的这些问题,只能由我去赋予去答案。我明明知道世界上每年会有八十万人自杀,但是我不就是不甘心A君这种天才如同剩下的人一样平庸地死去,学校根本就等于封锁了学生自杀的消息,大家都不会留意到A君……这样不是太可怜了吗?A君有做错什么吗?这不是……这不是我想要结局……

所以。懦弱的我只能擅自赋予意义——改写这个结局。

我完全不了解A君那所谓自杀的意义,那么想必别人也不会理解我这样做的意义吧。但是没有关系,那个人告诉过我,人与人之间是不能相互理解的。正因如此,我不奢望别人能理解这种专属于我的神圣感。

我创作过很多的故事。

每一个故事,A君都曾看过。

那么,请看看我献给A君你的最后的故事吧。

过去的一幕幕在我的脑海中再上映,所有的场景中我试图安插A君的身影。

睁开眼睛,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我用本身就已打湿的袖子擦了擦眼睛。刘海因为雨水而黏在头上。

“在这样下去真的会感冒而死的。”故事里的A君对我说道。

“我即是死了也无所谓呢。”我笑着回应,“倒是A君你可没资格对我说这种话。”

A君并没有割腕,而是选择服用安眠药。A君再微博上希望引起大家的注意。警察发现之后及时赶到,将A君送往了医院抢救。A君在经历过这样的事后,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A君现在依然活着。

突然,眼前的景致变得光彩四溢,阳光从云缝中洒满大地。绿草和树木也仿佛被这个故事所打动而变得挺拔。

我迈开了脚步。我已经被雨水打的湿透,但是已经不用撑伞了。默默地走着,感受着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中,A君存在的身影。

这是我能完成的,最棒的故事。

我的故事,从来不会有Bad Ending,所以这个故事也不会例外。

我知道,如果这个故事进行下去,一定会有人在下面留下不愉快的评论。所以我会将那些内容完全删除,留下的仅有鼓励的话语。在幸福快乐的结局中,是不需要这些虚幻的言语的。

如果能够向大家说出自己的烦恼,而大家能够像我的故事里这般,倾听着将死之人诉说着自己的不愉快的生活,然后真挚地露出鼓励的微笑,即便有时候会阴雨绵绵,最后太阳也会出现的吧——没错,就像A君当初鼓励着我一样。

我希望,有幸能看到这个故事的人:请记住这个故事。

然后以后——

不要再死了。

*

[草稿箱][14小时后 定时发送]

[发现自己还是活下来了。能拥有明天,真是太好了。不要哭泣,勇敢地活下去。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想要的答案的。]

*

那么,我的故事讲完了。

这就是我这样做的全部动机。两位警官你们怎么看呢?

不要一直保持沉默啊……这样弄得我好尴尬的说。总结来说吧,就是我想让A君再世人的心中一直存在下去,以此来自我满足。不过我想,A君本人看到我所创作的这个故事,也一定会挺开心的吧。嗯,没错,某种程度上我也是为了A君才这样做的。

看你们一直不说话的样子……看来我的故事真的挺动人的吗?这样我的目的就达到了呢。接下来只需要静静地等待十几个小时,A君就会再度复活,这个故事就会以Happy Ending画上句号。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自豪炫耀一下才对啊(笑)?我这个人写故事的能力真的是很差哦,所以不管怎么样一定是HE才好,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方针哦。

不过哦,有一个说法是哦,毕竟我是个创作者嘛,所以刚刚上面我所讲的故事其实都是我瞎编的哦……

哈哈,是不是相当有意思呢,两位警官……

喂喂……额,你们的表情好可怕,我开玩笑的啦……别当真啦别当真啦。

名字……?哦,对了不好意思从开始到现在我一直没自报家门呢。

我的名字是……

[3.5 无人知晓的,原作结局]

就这样,我们的故事结束了。

对我来说只是几年,对他来说则是十八年的人生。

昵称:Ayano、

真名:忘记了

性别:男性

年龄:18(终年)

喜欢:读书、ACG

讨厌:世界

属性:电波

备注: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我完全不了解A君。

以上就是我所了解A君,仅仅只用不到五十个字就可以概括关于他的全部。

他甚至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

学校并没有公开A君自杀的消息,还是我根据多方打听之后才得知的个人信息。我曾经打电话去问过他的辅导员,结果辅导员在电话里想了半天,迟疑着询问:“我们年级有这个个人吗?”

我想,即便去问他的高中同桌,得到的也会是类似的答案吧。

现实时刻满溢着悲伤,真是太遗憾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在聊天窗口中最后对我说的话:

“说起文乃,你知道吗……《文乃的幸福理论》最后一句歌词……”

“所谓的幸福真是不可思议呢。如此一来,就能够在此喜欢上明天了呢。”

“这次真的是最后了。”

“如果还有明天的话……就太好了。”

“永别了。”

是啊,假如……假如还有明天的话……

——可惜,已经没有明天了。

[Chapter.3 If We Get Tomorrow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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